画家刘辉,1982毕业于哈尔滨师范大学,专注油画创作近40年,与刘彦、刘锋植并称“三刘”,在国内油画界颇有影响。周国平老师评价刘辉“是一个顶可爱的人,真实不装,通透不轴。”
刘辉正处在他的生命的特殊时刻,病魔肆虐,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时刻的刘辉,迸发出了耀眼的创造力,忍着剧痛每日作画,四个多月里画了几百幅画。这些作品的基调是明亮、祥和、宁静,和他患病的现实反差强烈,展现了一种不屈服于现实的自由。
刘辉将此次个展主题命名为“和解”,策展人田军认为刘辉的新作非常具体,“没有精心的算计和完美的套路,不再是修辞和趣味,而是一种和世界‘和解’后的目光。他创造了更复杂的情境,这是另外一种自由,一种身体不再服从心灵、感官不再顺从经验的自由。”
01
艺术就是屈打成招
文/ 周国平
刘辉是一个顶可爱的人。我对可爱的定义,一是真实,不装,二是通透,不轴。刘辉很真实,但他好像为自己的真实感到害羞,就朝反面装,多情却装混不吝,心软却装狠,胆怯却装猛,娇气却装酷,结果欲盖弥彰。也许不能说是装,他身上两面都有,但总要突出桀骜的一面。他对浪漫有一种警惕,对肉麻有一种本能的厌恶,其因盖在通透。他是极通透之人,虽然多愁善感,但他的聪明足以使他察知世间万象的可疑。他的言谈,他的诗,往往语出惊人,一语中的。在他色彩缤纷的语言中,你看到的是黑白分明触目惊心的真理。
刘辉漂在北京近三十年,他是都市里的一个流浪者,一个边缘人。他当然融不进都市,都市太复杂,他弄不懂,又太简单,不值得他弄懂。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他的风景抽象画中,有他的完整的童年和家园,有他的独特的情感和态度,有他的丰饶的艺术和人生。他自画像也画得多且好,我说因为他自恋,对这个孤独的自己关怀备至又冷眼旁观。
我不想回避一个事实:刘辉正处在他的生命的特殊时刻,命运无端变幻,病魔肆虐,黑云笼罩。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时刻的刘辉,迸发出了耀眼的创造力,忍着剧痛每日作画,四个多月里画了几百幅画。他说他憋了两年没画了,画完之后就叠起来,时间久了自己都不知道画了些什么。我看到了他的一部分新作,出乎我的意料,这些作品的基调是明亮、祥和、宁静,和他患病的现实反差强烈。我的感觉是,仿佛有一股充沛的元气在自行挥洒,达到从未有过的自由,于是即兴成为永恒。
刘辉怕痛,以前有一点小痛就委屈,遭到朋友们嘲笑。现在他的痛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可是,痛成这样,他还随口出金句,发朋友圈说:“病痛即是生命的酷刑,艺术就是屈打成招。”虽是屈打成招,所招供的却是实情,他的供状用一个词概括,就是他给自己的新作展起的名称——和解。
可爱的刘辉,了不起的刘辉。
02
等一棵树溶化的秋天
文/田军
刘辉的新作一直不让我看,临近这个展览他才同意把它们搬出来,我无法忘记那天晚上的相遇,因为我非常为之触动,这些作品表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开放性,我发现自己当即与这些作品的笨拙和生涩建立了某种互动,那是我非常渴望的东西。
刘辉是一个怕“痛”的人,极端敏锐,多愁善感,让我意外的是2020—2021的新作极其平和,非常具体,它们完全来源于刘辉对于周遭世界的内在视觉体验,艺术语言也变得更加简洁与自得。显然是基于风景素材,却也能被当做抽象图案来欣赏,他成功地在风景描绘与材料自主性之间取得了平衡,并且避免了材料对风景描绘的单向度的妥协。
造型的主动意识更强,没有精心的算计和完美的套路,不再是修辞和趣味,而是一种和世界“和解”后的目光。那些“浮云”和“树木”未经过理性思考,直接涌出,好像日常万物的通灵者一般,在这样一个时刻,我们的周遭和过往中的一切都能够汇集于此。
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在1962年提出的“无家可归的再现”,毫无疑问刘辉这次新作展成功的创造了更复杂的情境,这是另外一种自由,一种身体不再服从心灵、感官不再顺从经验的自由。刘辉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等一棵树溶化的秋天”,他的绘画帮助我们抵达了那个秋天——那大概就是我们向往的一片没有人造情绪,充满生命活力的秋天。
03
文/刘彦
刘辉为自己的这个展览取名"和解",当他说这个名字时,我有种十分难过的感觉。回家后我在想,刘辉需要与什么人或事和解呢,他画了那么多的画,顺其本性,也没有仇人,除了画画,只和得意的朋友在一起玩耍,不需要和解呀,连解释都不用,当他对自己的某幅画不满意时,会毫不犹豫地用刮刀一刀拿下,私了了,也没给事后的和解任何过夜的机会。这可能正是我听到他说和解时,不由的难过的原因。当一个灵魂经过艰难的时日,原谅了自己的肉体突然拋锚了这一现实,这是一种多么难过的回心转意?!这也许是和解的一部分,但却是最沉重的那个部分,至此,其它的一切,也许都可以和解了。
最初看到刘辉的黑黑的长发突然没有了,特别不适应,我们认识快四十年了,从没见过他短发的样子,仿佛是一个不叫刘辉的人,占据了刘辉的位置。这个人似乎比印象中的刘辉更刚猛,强壮,也更成熟,而这些,从我对刘辉的了解,都不是他喜欢的。
谁会想到,他在奔波于医院,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时,又画了这么多的新画(三百多幅)给我们看?
短发的刘辉画的新画与长发的刘辉画的画出自于同样的灵魂,手段,来自于同一种记忆和偏好,你很难从中看出背后所发生的巨大的变故,由此不难推断,绘画对于刘辉而言,是一个远高于现实,难以被打扰的事情,那些感性,敏锐和直接了当的行动,其实与实际的状况关系不大,和宿命的视觉要求相比,此生可比喻为一块画布。
前几个月,刘辉寄给我一箱颜料,我看着它们发呆,想起有一次刘辉说,为什么过生日送蛋糕不送一大堆颜料呢?那多好。
画家是多么愚蠢的一种瘾君子,又是多么会玩儿的孩子,他们活在看得见的梦里,在来去匆匆的人群中支起画架,打穿了梦和现实的隔墙,这是一种怎样的自在和俏皮?又是哪个世界和哪个世界的和解呢?
希望刘辉再画一些画,相比几十年前,我们已经不缺颜料和画布了。
刘彦
2021年10月20日于燕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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