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数英才
——易英印象
贺疆
选择之偶然之必然
易英,1953年出生。年少时长沙的生活令他记忆犹新。家门前那条街其实应该算是一条比较大的巷子,因其正对着古城北门,北正街由此得名。街面原来是麻石路,透过麻石缝可以看到下面的护城河。路面颠簸,中学时从来不敢骑自行车。北正街南起中山路,北边终点是湘雅路,与湘江平行,实际上是一条临江的商业街,沿江有几个码头,想当年这条街应该是商贾云集,客栈货栈鳞次栉比,沿街店铺成排,街头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永远是熙熙攘攘,也永远是脏乱不堪。就这样,易英在这里度过了小学、初中。毫无例外,易英也和那个年代的热血青年一样,一腔激情的参加“革命”,去上海去北京大串联。那些经历在他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痕,也让他成熟起来。
1977年,恢复高考。在母亲鼓励下,会画连环画的易英,恶补素描和色彩。没有写生的条件,就大量临摩。素描主要是临摩《收租院》的画册,色彩就是临摩自己那厚厚的一大本剪贴,都是从一些旧杂志上收集剪贴的画片,主要是俄罗斯的风景画。当时考了三门专业课,素描、色彩和创造。素描画的一个老头,色彩是静物,易英没有接触过静物于是硬着头皮交了卷,算是勉强及了格。创作是命题创作,至于什么题目已经记不起来,因对湖区比较熟悉,易英画了副“战船台”,画的是几个工人在船坞干活的场面,并且拿了高分。就这样,易英进入湖南师范大学美术系。
进入大学后分专业,老师要把易英分到国画班。易英哀求老师换成油画班,他陈词自己基础不好,但外语比较好,将来也许可以研究西方美术史。真的是一语成谶,后来易英真的踏上研究西方美术史之路,且一走就是三十余年。但是大学四年的经历,让易英心有余悸,那时的易英是班里的“反面教材”。第一个暑假就被老师抓着在学校补课,天天在教室里画石膏。画了一个暑假,老师还是不太满意。出去画风景也是易英挨的批评最多,主要是说他的色彩没有调子,没有空间。有一次大雾,全班同学到漓江边写生。太阳在雾中变成一个白色的圆球,为了有距离感,易英特地在前景上画了一棵树,遮挡太阳。结果这张把太阳挂在树枝上的画再次成为“反面教材”,令易英郁闷之极。那时的学院所有的训练目的只是为了全国美展,所以教学模式是一样的陈腐。
毕业时,易英的画没有有一门成绩上过五分,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毕业后分配到黔阳师专(即现在的怀化学院),他很迷茫,用自己所学去训练学生目的依旧是让学生去参加全国美展,他觉得没有出路的。考虑再三决定去考研,他觉得不管艺术的前途如何,最美丽的是美术史。于是易英就这样偶然而必然的考入中央美院的美术史研究生。
人生总是有很多机遇,看似偶然实则必然。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易英坚持油画的话,或许早已经是著名的油画大家。那时的基础不好不自信,是那个时代学院主义教育的失败,而不是一个人才创作力的匮乏。但是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也许就没有今天的《世界美术》,也就没有一个美术史教授,更没有一个坚持纯粹艺术评论的艺术批评家了。很多时候,人不能设计自己的人生道路,但是选择却至关重要。看似不经意的决定可能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轨迹。
批评与当下
新世纪以来,当代艺术鱼龙混杂充斥市场,艺术趋向商业化,艺术就市场而非市场就艺术。这种现象,使得艺术批评处于失语之境。艺术批评家很多时候变成了艺术的轿夫。这是时代的可悲还是艺术的可悲?在当前艺术批评界,易英是少数坚持纯粹艺术批评的人。
易英尖锐的指出:上世纪80、90年代的中国艺术批评属于一个现代主义批评的时代,比较集中。而当下当代艺术形态发生了变化,作为视觉主题的传统绘画和雕塑变成架上艺术。影像、装置、行为表演、环境、新媒体等成为主流。相应的当代艺术批评也面临很多问题,由集中变得分散。而最主要的“是当代艺术的商业化倾向,尤其是传统艺术形态,甚至包括一些观念艺术。艺术的性质发生了变化,艺术批评不是抵制这种变化,而是为商业化和庸俗化推波助澜。批评如果与市场合谋,就是为市场提供商品,它本身就不具有批评的性质。”也就是说当前传统艺术从绘画、雕塑到公共艺术的商业化,使得当代艺术批评几近为市场作秀做嫁衣。
易英认为‘严格意义上讲,批评不关注市场,不是为营销推广商品,也不根据价位来为艺术作品定位。批评对市场只有批判,艺术的商品化本身是艺术的堕落,放弃对艺术本质的追求,艺术作品成为一种换取金钱的手段。
前卫艺术与商业社会是若即若离的关系。但是艺术投资和收藏,依旧需要依据批评作出判断。艺术的前卫性早于批评,批评推出作品,并造成影响,而投资则根据影响来判断的,而不是对作品本身的判断。很多艺术家在原创之前是充满艺术创造性的,而彼时的批评对其判断、推崇和艺术本身都是积极的纯粹的。比如毕加索、马蒂斯,王广义、方力钧等等。但是一旦市场介入,则艺术就丧失其前卫性而成为市场的标杆。包括艺术家也难逃这种被收购估价的命运。因此在特定历史时期,艺术批评是很难说是商业化的。
但是目前的批评的失落以至于变得盲目,遂成为市场走红的作品的吹鼓手,而不对艺术作出应有的艺术价值判断。批评成为迎合收藏或权力的趣味的桥梁和平台。易英认为批评是研究问题,而不是当评委、做策划。当代艺术批评的失语或者说陷入策划误区,主要在于批评家素养的缺失,对艺术的把握和对知识的把握不到位。因此,易英主张批评和艺术实践要保持距离、和市场保持距离,这样就能保持艺术批评的独立性。他认为批评家一点要视野开阔,要研究艺术、研究社会、研究相关学科,跨学科研究,这是当代艺术、当代文化理论、艺术理论对批评提出的高要求。故而,易英认为批评的使命在格林伯格、罗杰•弗莱和格林伯格时代依旧完成了,目前对当代艺术要重在研究,用研究来代替批评。故而批评不刻意去左右艺术观念,却可以激发创作。同理,艺术毋须迎合,而文化却可以包容,从而达成和谐之建设。
于是易英更多的是研究再研究,对一种现象长时间的探究、思考、梳理,再探究、思考、梳理。于是一篇篇言语恳切的文章面世,《中国90年代美术批评》、《达达之路》、《坏画探源》、《原创的危机》、《照片与挪用》、《公共图像与艺术》、《社会学的批评》等等,无一不是他对某一现象深思熟虑后的产物。那种内敛的忧虑和责任感使易英不吐不快。易英是一个很有道德底线的人,对艺术亦然,因此对待艺术和艺术评论,易英总是很慎重。易英的艺术评论文章更多的是哲思多以叙事。说古论今引经据典的漫谈中,肯定了艺术家的成绩也中肯指出其不足之处。这份认真是最令人感佩的。
谈及当代与现代这两个艺术概念,易英强调现在体现的是一种价值判断,一种艺术风格类型的选择,而当代在艺术语境下更多的是一种时间观念。他指出当代艺术是对当下的一种批评,是艺术家对当下社会、文化的一种态度,而不是针对历史而言的。
与历史同行
《世界美术》杂志1978年创刊时,易英还只是湖南师院艺术系大一的学生。在那个渴求知识的年代,国内美术刊物很少,集中介绍外国美术,尤其介绍西方现代艺术的刊物更是少之又少。第一次看到《世界美术》,易英和同学们激动万分,他们骑着自行车跑遍了市里的邮局,却是没有买到这本杂志,后来还是一个同学专程坐火车到湘潭替他们买到的。那个时候易英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自己也跟《世界美术》相伴三十年,结下不解之缘。当时每当《世界美术》新的一期一到手,易英总是如获至宝,如饥似渴的汲取现代艺术观念和知识,并认真做笔记,做卡片,他的大学毕业论文《走向全面解脱之路——西方现代艺术美学思想浅析》可以说就是受益于《世界美术》。
当时邵大箴先生在《世界美术》上系统介绍西方现代艺术流派。易英后来报考邵大箴先生的西方美术史研究生,也是受《世界美术》的影响。1985年,易英从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留校,他的工作就是一边在美术史系教学,一边在《世界美术》做编辑。当时是《世界美术》负责人邵大箴先生去《美术》杂志当主编,就这样《世界美术》的很多工作实际上就交给易英。这不能不说是缘分。三十年来,易英与《世界美术》并肩前进,与中国现代艺术同行。无论是《世界美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黄金时期,还是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走向市场化道路。三十余年的风风雨雨,无论辉煌还是淡泊,《世界艺术》和易英本人一样,经历过、见证过、追溯过、弄潮过,而今变得淡定从容、成熟睿智。他和他的《世界美术》一起,立足中国艺术现实,放眼世界艺术风云变幻,追踪视觉文化前沿动态,以深思熟虑之心,以忧患意识,回顾现代艺术,剖析研究经典,展望艺术的未来。以严谨的学术角度追求着期刊质量,追问着艺术本质。
《世界美术》曾对中国的艺术推波助澜,同样,易英的批评理念也引领了批评界的思潮。合格的批评态度首先要放低自己,和艺术家站在同一高度做心灵的对话,试着去了解作者的意图、创作背景,抱着欣赏、理解的心态,然后冷静的进行理性分析,抱一颗返璞归真的心,用深入浅出的文字,简单而厚重的把艺术家的作品呈现给观众,不妄下结论,把选择判断的权利交给观众。这也许与一个人的性格有关。易英是一个从不迟到只会晚退的人,一脚踏入办公室就埋头文字,即使会客谈话也是手不离键盘,不是写作就是翻译。正因此,他的著作和译著颇丰。于是《学院的黄昏》、《偏锋》、《从英雄颂歌到平凡世界》、《世界美术全集:西方20世纪美术》、《西方当代美术批评文选》上下册,译著有《帕诺夫斯基与美术史基础》和《艺术与文明--欧洲艺术文化史》频频面世。他心中总觉得很迫切,要把一切好的东西奉献给大众,快乐共享是他的心愿。
易英更多的时候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善于思敏于行的学者形象。他早年的《学院的黄昏》一书,曾经一度成为艺术家、批评家和理论研究者讨论的一个话题。经年身在体制之内,与现当代美术同进退,易英对学院教育有着深刻的认识和体会。他认为由于自身功能和任务限制,学院教育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然而学院条件更容易接触西方当代前卫的艺术理论和创作风格流派等,中国的现当代艺术——80年代新潮美术其实就诞生于学院。时代要求学院教育转型,于是就诞生了“学院前卫”。《学院的黄昏》,这个题目,起得很文艺,带着一点忧郁气质,如同一幅莫奈的绘画。然而话题却如同当头棒喝,醍醐灌顶。学院教育转型的话题也从未过时,而且常谈常新。于此,易英的敏锐性、前瞻性、探索性是独树一帜的。
其实,想想,易英早年在美术批评家,与范迪安、殷双喜并称“铁三角”,但是随着他回归学院,潜心学术,在西方美术史论方面做到无人超越的位置。如果你把他喊作批评家,他并不认可。给他定位,唯独“美术史论家”才是确切中肯的,也唯有他担当的起这个称呼。回首他的学术历程,倒颇像他的一本书的名字《偏锋》。剑走偏锋,出奇制胜!
结束语
易英是一个勤奋执着的人,无论读书、译著、写作、讲课还是工作,桩桩件件都认真严谨、悉心周到且持之以恒。人们常常熟知的是他在美术史方面的成就,在艺术评论上的独到,但是易英还有另一重身份——画家。
人常说人生是一个圆,行走到最后回到起点才算圆满。易英油画科班出身,却浸淫美术史数十年。身为博导,弟子遍天下,行至所至,必有弟子围拢身边,谈古论今、指点中西。然而,易英心中的艺术梦从来没有丢弃过。办公室角落里总是堆着他的画具和画作,总是在别人下班后,长久伏案写作的易英,会在写累了时就画几笔油画。每天无论工作多么忙,下班后都画上个把小时,甚至一幅小画都要画上半个月。每逢节假日,就约上画友、学子去郊外写生。画画只为怡情悦性,并不指望以画出名成家,正是因此的与功利无关的坚持和随心随性,易英的画已在渐渐在岁月沉淀中成就大家气象。出身农家、做过下乡知青的易英对乡村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情结。他回忆知青生活的散文《小梅》细腻质朴的情感感动了很多人,易英就是这样一个内敛丰富的人。易英骨子里朴质,性格也淡定,因此他笔下的风景也是一派朴素本土。加之天性执着努力,默默耕耘着他的乡村风景——平凡、朴实。他呈现出的自然风情,以纯粹的写生手法状物写神,清新而亲切。那是由衷的虔诚和热爱的自然流露,那山间小径、林中阳光、翻浪的沃土、一泓清溪、一屋一石,都闪烁着一个虔诚艺术的行者的真诚和温情凝注的乡愁乡情。
易英没有象其他人那样心底有着对绘画的情结和怀念,却只能是心痒而手抖,或者等到退休后才重拾画笔以颐养天年。从幼年的连环画到大学的油画训练再到而今的写实性的风景油画,易英的绘画总是默默地伴随着生活、工作,数十年如一日,虽辛苦亦是幸福。于此,作为艺术家的易英的形象清晰起来。
纪伯伦在《先知 . 论痛苦》中说:倘若你能使你的心时常赞叹日常生活的神妙,你的痛苦的神妙必不减于你的欢乐;你要承受你心天的季候,如同你常常承受从田野上度过的四时。
于此,易英无愧于心!于人生亦无愧!
是为记!
补记:
喜乐老易
贺疆
记得最初写批评家系列,写易英那篇文章时,电话里他嘟囔了一句“没啥意思。”咬字不清的湖南口音。写完让他看稿,他依旧是含糊不清的语调和同样四个字:“没啥意思。”接着用湖南腔的普通话低声说:“有个地方要更正,我那个文章名字叫《小梅》不是《小芳》。”
虽然嘴上说着没意思,但是他依旧依照我的要求把照片等资料发给了我。那时我对易英不熟悉,第一次通话就说没意思也忒不给人留情面了吧。后来我跟艺术家李向明聊起此事,李向明说易老师说话就这样。他举了一个例子,说有一次同学聚会,中场,一名人届中年的女弟子姗姗来迟,向易老师敬酒问候。易英一本正经地瞪着眼睛说:“你来干嘛呢,都老女人了。”说完了还加上一个轻轻的语气词哼,似笑非笑那种的。让女弟子无比尴尬,但还是很有修养地应付过了场面。敬过一圈之后,女弟子就离席而去。过了一会儿,易英却又问起女弟子,众弟子群起责备之,易英推推鼻梁上的镜片一派无辜地说:“我只是跟她开个玩笑嘛。”
慢慢熟悉了易英,就知道他其实很生活很有趣。我们越叫他老易他越开心,跟学生没大没小地玩在一起,典型的老顽童。有一次课间,拿着他那本随笔集,我对他嚷:“我终于知道你那本书为何做《漂浮的芦苇》了。”他说为什么,我说:“是因为,你喜欢的一个女孩子的脚丫丫被芦苇根扎伤了,你天天背着她过河。你为了纪念那段时光了呗。”老易美滋滋地辩解:“哪有,我没有。”我说:“就有就有,明明写着嘛。”他狡黠而不失得意地说:“没写,是你记错了。”
事实的的确确是我记错了,那个萦绕在老易青春心灵乃至大半辈子小梅姑娘,我为何硬生生记成小芳了,看来是受李春波的《小芳》毒害不浅,觉得那个时代的女知情都是梳着长长麻花辫的“小芳”。不管怎样,分明是老易陪着美丽的“小梅”在洞庭湖堤走来走去,谈理想、赏夕阳、听小曲儿。看!碧绿的湖水、白茫茫的芦苇荡、天水一线间的夕阳、美丽的姑娘,还有歌声在飘荡……老易给我们描绘了怎样的一幅浪漫至死的美丽图画啊。不演绎点韵事哪个相信了呢。
老易就是老易,他对谁都调侃,据说,他在家里招待学生,夫人在厨房忙碌,他对学生说:“嫁我这样的老公她就知足吧她。”其实,易师母其实也是一大才女兼教授。往往从来嘴上嫌的往往是最得意的,大男子主义偶露峥嵘,其实炫耀罢了,老顽童心态总是令人忍俊不住。
见过老易的画作,水彩和油画都有,色彩透亮清澈,薄薄地似乎有层薄纱朦胧胧罩着。他说他不喜欢学院派的灰调子。我许诺给他写一篇评论,至今还没有动笔。老易耿耿于怀的是当年画画,把太阳挂在树梢上,因此受到批评与打击,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成为艺术家而遗憾。那么他这些年左手画笔,右手钢笔,指东打西,挥斥方遒,一派潇洒,但是貌似当年那个心结一直没有纾解,偶尔提起,无论课上课下,不过嬉笑的语气里满是对岁月的调侃。
有次吃饭,他打开Ipad,我一张张翻看他过去与现在的一些写生作品,我自然不甘示弱,亮出自己的诗词和书法,老易当时只淡淡说“女孩子能写得如此大气,不错。”并没有多说什么,我当时觉得他不过是应景而已。之后,就不断有同学对我说:“易老师夸你呢,他说‘贺疆是才女,大才女’。”让我一头雾水,想来想去,唯有那一次我的“显摆”让他刮目相看了吧。
在易英嘴里,其实能得到夸赞并不容易。记得他举办过十届研修班,学员近千人,大多为从事艺术或与艺术相关行业。一次我问是否组织一次师生展,把他和历届学员的作品做次梳理和汇报。他瞪着镜片后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只有李向明还做艺术。”一句话伤了多少学员的心呐。其实想想,并不为过,因为李向明的抽象艺术走得最远。易英如此说其实是对其他学员提出了学术高度的高标准高要求。想当初,法国巴黎艺术学院宾卡斯教授曾经当着40多名艺术家说:“你 李向明是艺术家,他们都是教授。”
与易英在一起,你永远不会寂寞,他是一本百科全书,上下五千年,天文地理,遗闻轶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远远比百科全书有趣多了。一次他讲欧洲一个艺术家的故居,说,在哪哪下火车,再走多少多少里就到了,附近有什么树什么建筑物,发生过什么有趣的故事,好像那个远在欧洲的小地方就在眼前,由他信手指点。旁边有人问“你去过?”老易说:“没有,但是我知道。”的确,如果按照他的指点走一遍,与他不亲临现场的描述无出其右的。足见其博闻强记的功夫真不是一般人可比。
老易有趣,有趣到全身都是喜乐细胞。当年鲁迅笔下的账房先生看人时,眼睛从镜片上方看。老易与账房先生不一样,老易有范儿,上课前几分钟找课件,他坐在讲台上,双手撑着操作台,眼镜半挂在鼻尖上,下巴抬起30度,估计是预防眼镜滑掉下来吧,眼睛下垂,一点点在电脑上找。后来我们总结老易之所以课讲得有趣,除了他的渊博和旁征博引之外,跟他湖南口音的语调有关,更妙绝的是他的惊叹词和表情配合的恰到好处。一个“哇”象声词一出口,眼睛瞪起来,表情入境,你且想象去吧。
有一次他把徐冰请来讲座。准备前,两人在讲台上低声交谈。我抓拍了一个镜头,我给配上台词:
徐冰:“天书、地书、儿童书都写完了,接下来我想写写人书。”
易英点头:“这个有写头。嗯,你先说说构思!”
我把照片照片拿给老易看,老易笑不拢嘴:“这把我拍得也太难看了吧。”得,高大上的节奏了。
易英简历:
易英,男,1953年出生于湖南省芷江侗族自治县。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央美术学院《美术研究》杂志社社长、《世界美术》主编,著名美术史家、艺术批评家。1982年本科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美术系,1985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获文学硕士学位。
主要著作:
1.《学院的黄昏》(湖南美术出版社)
2.《偏锋》(湖南美术出版社)
3.《从英雄颂歌到平凡世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4.《世界美术全集:西方20世纪美术》(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5.《〈世界美术〉文选》 四卷本 (河北美术出版社)
6.《西方当代美术批评文选》上下册 (河北美术出版社)
主要译著:
1.《帕诺夫斯基与美术史基础》(湖南美术出版社)
2.《艺术与文明--欧洲艺术文化史》(东方出版中心)
原文链接;http://www.zhuoluzhongyuan.com/xiaotujia/2021-05-13/74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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