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咏•白
——记女性艺术批评家陶咏白
贺疆
陶咏白,一个很诗意的名字。遐想,总觉得应该是一介书生,手执书卷,浅吟漫颂,风过,衣襟翻卷,潇洒不已。然而,陶咏白是一位女书生。翻看陶咏白的文章,翻检她的经历,岁月的大门次第打开。一重重,一阶阶,都是长歌短调,流年如歌的行板,在风中浅吟低唱。点点滴滴,丝丝缕缕,都是写意丹青,水墨晕染的留白,在弦板间叩问前世今朝。
陶
中国,CHINA(陶瓷),这个名字就是世界上对中国最早的认识。陶瓷,在中国有着两千年的历史,可以说,中华民族发展史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陶瓷发展史。一抔泥土,经过选土、淘泥、制坯、干燥、修坯、上色、焙烧 七道工序,最后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精致润泽的陶瓷。但其中的艰辛锤炼是非常人所能体会的。说是“千锤百炼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一点也不为过。而陶咏白的前半生经历,与陶瓷的煅烧锤炼过程何其相似。陶,还有一个意义,就是快乐的意思。而陶咏白虽历经磨难,性格却依旧阳光向上。
1937年10月,陶咏白出生于江苏江阴市苏市桥。祖父曾追随孙中山。母亲给她起了一个如此诗意的名字,大概期许,未来的女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人生亦如诗如歌般清逸闲雅吧。在父母呵护下,战争的离乱灾难并没有对陶咏白的性格里留下多少苦难的印痕。她从小能歌善舞,积极参加各种团体活动。在父亲被关在牢里的年代里,她却依旧以先锋的状态提前入团。
陶咏白于1958年顺利地从南京师范学院中文专科毕业,然后做了七年的中学语文教师。如果不出意外,也许陶咏白的人生就会这样一直运转下去,做一个平平常常的老师。然而人生就是这样山重水复,1965年,陶咏白随夫进京,调入中央美院附中。紧接着天降厄运,文革开始了,丈夫成了“反革命”被抓走,一夜之间,她成了“反革命家属”。之后四年时间,丈夫杳无音信生死未卜。直到1972年,她才打听到丈夫的消息。在之后的日子里,她被下放到河北磁县农村劳动。即使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学会了杀猪。那份勇气令男人都吃惊。她的勇气和刚烈的骨气也体现在她去找江青文艺会据理力争,为丈夫讨公道。在美院附中的日子,大字报从一楼贴到四楼。陶咏白,只用了一句话“我不会说人的坏话,你要我怎么写我就怎么写。”就让所有的大字报都偃旗息鼓。很多人竖起大拇指:“陶咏白真厉害!”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丈夫失踪的日子里,陶咏白又被美院附中除名而变成了编外人员。于是她要不断自己找工作谋生。苦累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漫长孤寂的时光何以打发。于是,她开始学画,以排解内心无尽的忧郁苦闷,聊以度日。1975年,“文革”中文艺单位重组,搞了一所文学艺术研究所,被美院附中“编外”的陶咏白被调到美术研究所的资料室当一名资料员。“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人生总是这样,冥冥中有一双手推着你前行。如今回首看,当年的艰辛、资料库昏暗的时日,竟是上苍对她的眷顾和恩赐,成为她日后最大的一笔财富。厄运,可以吞没一个人,也可以造就一个人。在随波逐流的时代潮流中,生命的浪花会激溅出最绚烂的花瓣。人生的阅历生活的积淀会随着时间而愈发厚重质感。
资料室得天独厚的艺术资料,在浩瀚的史料翻检中,未来的足迹已经悄然画好。是“因祸得福”也好,说“歪打正着”也罢,那些岁月和苦难馈赠给陶咏白无尽的知识和财富。命运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
在资料库的日子里,她帮助吴咸同志整理其夫画家王式廓的一些文字资料,为以后写评传作准备。至今,地处恭王府老宅群旁边的美术资料库的日子依旧在陶咏白记忆里魂萦梦绕——那大礼堂般的老屋,那光线暗淡灰尘弥漫的资料室,那重重的书柜和铁书架,那堆积如山的图书资料,那日日拖地、抹灰、整理书籍的日子,那翻找资料时手电微亮的光柱,那如饥似渴饱览的时光…….一排排书架,一摞摞书籍,给陶咏白开启了知识宝库的大门,历史的辉煌绚烂在她眼前层层叠叠的铺展。
好学而又肯钻研的陶咏白,学过油画的陶咏白,反复翻看那大本大本的《良友》、《时代》、《文华》、《美术生活》以及《艺风》、《美术》、《阿波罗》等泛黄变脆了的老画报和刊物,在如饥似渴的阅读中,她犹如穿越时空走进了父辈们那激情满怀的二、三十年代新艺术运动中,那波澜壮阔的历史在她脑海中形成着清晰的影像,从而她对当下单一的艺术观念和形态开始产生了疑问,引发她思考,去追寻答案。因而,改革开放伊始,她自然而然迅速的站在求变创新的行列,并积极热情地参与其中。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文艺解冻的新时期,气温乍冷乍热。然而陶咏白我行我素,对“当代”充满了热情。她极力为当时颇有争议的“星星画展”、追求形式感的吴冠中画展、重装饰性艺术的“同代人画展”等著文推介,为西安美院石果等的现代艺术形式的尝试,为四川美院的罗中立、程丛林、王川、何多苓、高小华等一批伤痕美术叫好。她甚至带着“星星”和“同代人”的幻灯片到西安美院、四川美院等地四处去传递北京的艺术界信息。当时某院的领导到美研所告状,指责陶咏白“煽风点火”。然而陶咏白依然故我,坚持自己认为该做事。当时,她也成为年轻学子的知音,陶咏白总是热情地支持鼓励他们的探索。
1980年,陶咏白发表了第一篇评论——《画家的探索》,文章对上世纪六十年代致力于探索艺术个性却在一次次政治运动中屡屡受挫的艺术家,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理解。这篇文章行文迥异于当时先重政治思想后作艺术技巧分析的规范化评论格式。她以自己的真诚,动情地写出他们探索的艰难。因此,陶咏白一度成为《北京日报》作品赏析的专栏作者、《文汇月刊》的专栏作者。在所有的画家评论中,她对吴冠中关注较多,她认为吴冠中是新时期艺术史上一位冲锋陷阵的旗手。1979年,吴冠中在革博举办首次个展,陶咏白当即撰文《吴冠中绘画的特色》,她一反众人对吴冠中艺术的微词,全面评述并肯定他东西“杂交”艺术探索的成果。上世纪90年代,吴冠中的艺术在国外炒到顶峰,而国内却毫无动静。当时身为《中国美术报》编辑的陶咏白,首先采访吴冠中,撰写《吴冠中热中的吴冠中》的报道,在社会上引起较大反响。
1979年调到《美术》报社后,陶咏白写的第一篇文章,她以别人没有用过的访谈式方法去叙写,把艺术家们在那样的环境下进行的艺术探索做出了真实的再现。不仅艺术家很激动。《美术》主编刘骁纯高兴地说:“陶咏白你就这样写。”当时正在读研究生的陈丹青高兴地说:“我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文章呢,还没有见过这样写文章的。我太喜欢了。”陶咏白就是以其女性的感性结合理性的分析,使其艺术评论文章在艺术评论界竖起一面鲜明的旗帜。
1995年,江苏美术出版社出版《画坛•一位女评论者的思考》一书,选录了陶咏白自80年到90年间的40篇文章。从心理学角度,女性长于形象思维而短于理性逻辑。然而,陶咏白却在“短处”求生存、求发展,在灼热的感性和冷静的理性之间寻找自己的契合点,终于走出一条独属于她的一条艺术批评之路。
咏
咏,歌也。乐记曰:“歌为之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陶咏白,自入美术研究所的资料室开始,她就着手准备研究油画。正式动笔开始于1978年。
1988年,陶咏白编著的画集《中国油画1700—1985》面世,这部集史料、研究、欣赏于一体的画集出版后,受到了油画界和学术界的关注。江苏美术出版社也因此画集的出版,获得了多方的赞许,四年内,该画集得到了出版方面的7个奖项。陶咏白也因此应中国教育电视台之邀作了22节课时《中国油画发展史》的讲座。这部画集从收集史料到完成书稿,历时十年,于1987年完稿。令人始料不及的是,这本原以为是图书馆馆藏之书,却成了港台及国外画商开始在大陆寻找画家的“联络图”。且听人们如何评述这部画集的——
这本大画册有大国气魄,做了件大好事 。
——詹建俊 艺术家 原中国美协副主席
这本画册的出版,据我所知,在中国油画史上还是空前的。
——闻立鹏 原中国油画学会副主席
《中国油画》的编者一直追溯到1700年,这一早该清理的文化史料,连我这个专业工作者也不知,……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
——吴冠中 艺术家
这些很难把握的历史人物,写得有分寸、有见地。
——吴甲丰 美术史家
这是本有用而重要的书,是同类中首要的一本。
——苏里文 英国学者
对于那三万字的前言,有人在《光明日报》上称“代前言实可称中国油画发展的简史”;有人在《中国出版》刊物上评介说:“对于中国油画两次断裂、两次回归的历史现象,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揭示了时代的选择与艺术自律的相互关系,预测中国油画发展的趋势”。而这本书,是美国大学图书馆唯一一本中国关于女性油画艺术的资料书。
中国油画始于何时?就此说法不一。陶咏白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做当代艺术批评的同时,也开始收集油画史的资料。一方面从近水楼台的资料库现存的图书资料中收集;一方面对中、老年画家采访,同时利用外出调研或开会的出差间隙忙着 “自留地”的开垦——收集资料。她拜访了一批中国早期西画运动中的亲历者——刘海粟、吴大羽、许敦谷、谢海燕 、冯刚百、赵兽等约五十人。她与他们促膝交谈,倾听他们陈述当年意气风发的艺术经历和为推进中国油画运动所做的努力,以及承受的种种磨难。当陶咏白亲手接过他们用颤抖的双手捧出珍藏了半个多世纪的画作和史料,好似他们把甄别那段历史的重任深沉的托付给她,她觉得肩上有着千斤重担。每每念及这些人,每当听说他们中一个个相继辞世,陶咏白总是怀有一种失落、负疚和紧迫,不记录他们的史迹,负重就难以解脱。
时任《中国美术报》思潮版主任编辑的陶咏白,一方面为汹涌澎湃的“85美术新潮”推波助澜,一方面又着手编著《中国油画1700-1985》大型史册性画集,她为该书撰写的三万字的前言《中国油画280年》,考量着陶咏白的学术态度、学术立场、学术水平和勇气。她以大量史实和例证,她以冷静客观公正的态度,解答了如下问题:中国油画始于何时?油画历史如何分期;如何对徐悲鸿与林风眠、庞薰琴等作出公正的历史评价?苏派画与油画民族化的问题如何?油画史上二百年与八十年代的两次断裂说明了什么?这三万字的前言《中国油画280年》遂成中外美术史论家公认之“中国油画简史”。论文也被中国艺术研究院评为青年论文三等奖。
在前言中,陶咏白清晰梳理阐释了中国油画的历史始于清•康熙年间。然而始于清代的油画历史经二百年后而夭折的缘由,则归于社会发展史与中国帝王和士大夫阶层的文化心理。中国现代油画,确由“五四”前后归国的留学生引进。在前言中,陶咏白还直言不讳地评说被神明光环笼罩的徐悲鸿在艺术史上的局限。从而给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新美术运动中那些为推进中国美术向现代转化的斗士勇士正名,还历史以清明真实。陶咏白回顾那个时代,不禁痛心,那三十年代艺术多元发展的格局,因战事和人为的“左”的思想观念的局限而夭折,油画历史再次断裂了五十年,直到八十年代方重新开始,这与清代到“五四”之间二百年的断裂,其中有何必然的联系?陶咏白思索着,我们也思索着……
白
“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古以来就禁锢着女性的思想。女性艺术一直以来就是失声的历史。女子琴棋书画只被世人当做娱乐中的点缀,并不肯给她们的艺术以公正的地位和评价,她们被湮灭在茫茫历史的尘埃里。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陶咏白在收集油画史的过程中,发现有不少女画家的作品,除了潘玉良外,有关紫兰、梁白波、丘堤、蔡威廉、孙多慈、方君璧、麦绿之、周丽华等。她们的作品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岁月中,与同期男画家的艺术水平不相伯仲,有的甚而超过一般男性的艺术而有自己独特的风貌,然而她们却没有声音或不为人所知。每念及于此,陶咏白内心总有种刺痛,她本能的有种使命感,她要为她们呼号,她要写部中国女性绘画史,把散落在历史尘埃中、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女画家挖掘、收拢、串连,让女性艺术浮出历史地表。于是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始,陶咏白转入“女性绘画史”的撰写和女性艺术的评论。她要为女性艺术呐喊鼓掌,她要真正为改变女性的命运而奔走呼号。
然而长期的历史因袭和文化背景,在男性文化为中心的绘画史中,女性绘画是个盲点。一时的感性冲动需要大量的理论充实重塑,才能升华焕发光华。于是陶咏白恶补了几年知识,从女性、女人、妇女称谓的概念ABC;到女权主义和女性主义;再到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与西方的女权运动的差异,直至女性文化特点与整体文化的关系等等,陶咏白明确了看待女性艺术问题的角度和立场。1990年,外文出版社和湖南出版社联合出版一部《中国当代女画家》大型画集,邀陶咏白为其撰写前言,她认为时机来了,她亦叙亦论写了洋洋二万字的前言《女儿国的圣歌》。她运用女性理论,从女性主义批评角度,就当时的史料,全面地论述了中国女性绘画历史发展的概貌。之后该文一再被转载,其中她对当代女画家“四世同堂”的论述,被学人们广泛引用。
《女儿国的圣歌》为陶咏白之后撰写女性绘画史作了铺垫。然而要写一部女性绘画史,谈何容易。面对有关女性绘画文献和作品的匮乏,陶咏白毅然踏上寻找女性绘画史料的路途,她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各地资料馆、图书馆、文史馆……,面对数以千计的各种期刊、画报,一本本、一页页寻寻觅觅,细细地筛选过滤,唯恐漏掉一点线索,常常为发现一个人或一幅画而兴奋激动,也时时陷入困境而惶惑。在抢救史料的过程中,在甄别作品性别时,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艺术证人时,陶咏白深深感受到,女性声音之微弱,深为媒体的忽略而悲哀。她常常为只言片语殚精竭虑,夙夜难寐。一张张照片背后的故事,一次次的大海捞针的艰难,让她更加愿心弥坚,锲而不舍。
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在上海探寻民国时期的上海女子画会,拿着那张照片,照片中没有陆小曼,因为陆小曼因鸦片而无法起床拍照。当时很多女画家在文革中有的跳楼、有的开煤气、有的服毒自杀,最后她终于采访到了仅存的三位艺术家,那时的她们已是90多岁的老人了。她就是这样抢救了最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十年艰辛终成正果,十年奔波,十年苦研,《失落的历史——中国女性绘画史》终于在2000年面世,故宫的李湜写古代部分,陶咏白撰写近、现代部分。填补了一项研究与出版的空白。
值得一提的是,1995年世妇会期间,陶咏白和罗丽、禹燕三人,获研究院领导批复组建了“女性文化艺术学社”。此“学社”积极参与女艺术家的各种学术性活动,组织由各艺术门类专家参加的大型的学术研究会议,开展与台湾、香港女艺术家、女评论家交流互动的友好关系。一度成为女画家们的“娘家”。她也得到了文化部授予的“巾帼建功”的奖励。
留白,是传统绘画的一种艺术,以空白营造空灵意蕴。留白于人生是一种智慧,一种境界。而陶咏白,以她对女性艺术的研究,在女性艺术史上人们留下了令人想象的空间。
结束语
行文至此,再回头翻看陶咏白的批评理论和评论文章,一篇篇流畅美文,一页页的诗情画意,字里行间溢满情真意切和悲悯的关切,句读停顿蕴含着深刻自省和真诚的痴爱。
一个既非美术专业人士,也无显赫学历的女子,以普通的中学教师出身,却叱咤艺术批评领域三十余年,首先填补了中国油画史和中国女性绘画史研究和出版的空白。在男性主导的阵地,一再拿出连男性都汗颜的大制作,何以?说到这里,不由想起当年陶咏白在中央美院附中与学生一起外出写生,常常和学生一起一屁股坐在地上画画,什么面子什么身价她全然不在乎。
而今已经年逾古稀的陶咏白,腿脚虽不灵便,但精神矍铄。她依旧关注着艺术和女性艺术,不时为艺术家撰写评论或策划展览活动,时常奔走在各种艺术家研讨会之间,为艺术家拨云见雾指点迷津,探讨艺术的方向。她也曾经用20天策划组织了女性绘画展,其行事效率之高之快捷令人咋舌汗颜。记得有一次在路上,陶咏白指着路边广告牌上《你是我兄弟》的剧照说:“邓超演的不错。”我讶异的看她,她笑笑:“我要不断接受新事物。”在电脑方面,她经常虚心地问一些问题,并在小本子上把每一个步骤都详细记录下来。这份刻苦和认真学习的劲头令人肃然起敬。
于她,只有一个信念“实践出真知”。肯童心未泯,肯不耻下问,肯反躬自问,肯埋头奋进,肯勇往直前,肯甘之如饴,则事无不成矣。学画如此,写史也如此,述评如此,做人亦如此!
在此我突然手痒,信手赋诗:“淘尽黄沙金始见,咏吟艺术长歌浅,留白人生风与月,此情悠悠在人间。”
陶咏白,令人拍案:好一个耐人寻味的名字!
陶咏白简历:
陶咏白,女,1937年10月生于江苏江阴市苏市桥。1958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学院中文科,从教多年。1975年到中国艺术学院美术研究所工作,1985―1989年间曾任《中国美术报》主任编辑,1995年始任“女性文化艺术学社”社长。
1995年出版个人论文集《画坛――一位女评论者的思考》1988年出版大型史册性画集《<中国油画>(1700―1985)》获七项大奖。200年出版《失落的历史——中国女性绘画史》(与李湜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