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且弹﹒且谈
日期:2021-04-19 08:45:36  点击:
来源:邯郸文化网  作者:贺疆

   且弹﹒且谈

 ——章红艳与琵琶的情缘 

琵琶语

一弯琵琶别抱,半掩桃花面。兰花指轻轻拨弹,岁月光阴在指尖流转。琵琶,是民乐里最有风骨的一种乐器。从西域一路走来,千年的记忆里起承转合着流年分拂历史沉淀。它千转百回里有粗犷高亢和雄浑悲壮,飞花点翠中有幽深古意和豁达清凌。而这样经历沧桑风沙的琵琶,却因着文人墨客的点染与江南水乡的润泽,让琵琶有了清雅的写意和时空的穿透力。一如琵琶的外形,素影俏丽风华绝代,玉指弹拨,却铿锵激越,心事如瓣瓣忧伤碾碎,冷艳孤傲,荡气回肠。

  “四弦千遍语 一曲万重情”。十个字写尽琵琶情味,白居易卓绝了琵琶,致使天下再无琵琶文章。音乐是人的灵魂,琵琶艺术又是民乐的灵魂。驾驭琵琶,需要心智与风骨。而琵琶与章红艳的一场人生知遇,成就了一个琵琶精灵与琵琶魂魄的融合。

琵琶情

7岁习琵琶,8岁登台,10岁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其后又在中央音乐学院就读附中、大学本科及研究生,期间先后师从孙维熙、林石城教授,毕业后一直留校至今。在近40年与琵琶相伴的岁月里,琵琶早已成章红艳工作、生活乃至生命的一部分。学艺伊始,章红艳吃尽了苦头。抱着比她矮不了多少的成人琵琶,父亲在天花板上钉一个钩子,用绳子把琵琶吊起来。在别的孩子都在戏耍疯跑的年纪,她却每天练两个小时,父亲也陪练俩小时,口传心授。小红艳无数次哭花了脸,也无数次为琵琶挨过打。学琵琶,只为父亲一个朴素的心愿:女孩子掌握一门手艺,将来能自己挣碗饭吃。她说‘父亲让我第一次抱上琵琶,他朴素而温暖的心愿,让我体会到爱。’  

章红艳的父亲是越剧团的主胡和作曲,母亲是一个越剧演员。自小,章红艳就看见父母日日一遍遍地磨腔、唱和。越剧的婉转优美,音乐的江南韵味,故事的缠绵悱恻,越剧行腔的细微变化、收放,越剧的柔婉气质早就流淌在章红艳的骨血里,并形成她独特的琵琶风韵,总在不经意处流露在琵琶的演奏里,别具一番温婉情致。

父亲一直是章红艳前进的动力。沉默寡言的老人,70多岁的高龄,依旧每天弹奏琵琶三个小时,手上有十几个独奏曲。父亲的坚持是对她无形的激励和守望。年少时,被动的选择无意中成就了一个琵琶艺术家,而琵琶成为章红艳全部的精神生活和生活方式。而亲情又使得章红艳不断参悟琵琶,参悟人生。 

此时,音响里流淌着章红艳的《塞上曲》,左手推、拉、吟、揉、弹、挑,虚音实音的交错配合,轮指与单音的穿插交缠,旋律柔婉深沉,有种久久凝视夜空时感觉,浩渺而又思念惆怅。 

章红艳曾经在《爱是一种无尽的力量》里这样说:“在痛失母亲的日子里,我常想:爱之所以美丽,也许在于它是一种无私的、不图回报的奉献。母亲是越剧名角,却为家付出一切。弥留之际,她不安的是不能照顾我演出,不能再照顾父亲。那段日子我很消沉。一天推开家门,看见父亲淌着汗正手把手地教三个小孩弹琴,正如当年教我一样。母亲去世后,父亲变得更寡言少语,添了更多孤独,也添了更多的白发。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无语的热忱、严格和不倦的心。我想,一个人心中的爱竟可以如此坚毅,如此顽强。因为它正如艺术本身,不仅是一种情感、一种向往,而且是一种信念、一种力量。”

 朴素的语言,真挚的情感,读之心酸眼热。这种情感让章红艳不断参悟琵琶,参悟人生。

琵琶相

“你看,我怎么成了一个战士?!”章红艳在笑,笑容有些自嘲有些无奈,更多的是真诚。“既然我是那唯一的一个真实,那我就坚持下去,一真到底。”

对面的章红艳,瘦削单薄,容颜清秀,短发俏丽。立体感很强的五官,明亮的眼眸,隐隐透出一种执着和真诚。是社会使然还是时代使然?琵琶选择了她,她选择了真诚。而发生在她身上的林林总总裹挟着她,她由不得已被推到风口浪尖,直到现在做最后最卓绝的坚守。

2004年,无意中一句真话,惹上一场莫名其妙的官司。一时间,这件事被炒的沸沸扬扬,章红艳认为做事不能输人品和人格。一个持续了三年的官司,以胜诉告慰章红艳。但是随着社会风气里愈演愈烈的假唱假奏,她毫不犹豫地扛起了维护艺术真诚的旗帜,开始艰难的一弯琵琶行走真实的艺术人生。从假奏案、到拒绝央视“十大青年演奏家”称号,再到不久前拒绝参与文联联欢的假奏。她说:“有瑕疵的真实,远胜虚假完美”! 这一份音乐家的社会担当,自有骨子里的琵琶风骨。

从2009年开始,章红艳以“且弹且谈”为题,在多个城市、学校、音乐厅、国家大剧院、中央电视台,大面积开展音乐普及工作,直接接触受众超过10万余人。“且弹且谈”形成章红艳的个人品牌。在娱乐至上,商业文化盛行的今天,章红艳简约朴素的演奏,让听众享受到真正的音乐原声、演奏者的功力,以及演奏者细微的呼吸与气场的流动和交融。任何麦克之类的电声辅助设备会降低原声的品质。她说:“我倡导原声,其实原声是一个演奏者的基本功,没有什么新奇。但是原声又是最最高级的,因为只有原声才能让演奏者与听众进行心灵上的音乐的交流。”

中国民乐从民间步入高雅的殿堂,而今天,走下殿堂的民乐的推广、普及和繁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当下,包装过度的张扬和哗众取宠,无疑让典雅的民乐降低了格调,流于迎合和媚俗。章红艳说,看似受众很广,其实是民乐品格的趋低靡化,而她努力做的就是袪魅存真,展现中国民乐的真实风格和气质。她每次在国外演出,她一把琵琶,打开了中国音乐的一扇门,让世界了解中国和中国的音乐。章红艳这个执着的江南小女子,紧抱着民族音乐本质并且坚守中华民族魂魄的音乐家,单枪匹马地为中国民乐摇旗呐喊,维护民族的艺术生态,颇有一种英雄气概! 

琵琶行

“谢谢你们来,和我一起分享音乐。”——章红艳

2006年9月,章红艳只身背着琵琶赴美,在哥伦比亚大学进行了《琵琶与中国文学》的专题研究。一年多时间,几十场音乐会,足迹遍及美国东部多个城市和德国、意大利、奥地利等国家的著名音乐厅,向西方世界推介中国的琵琶艺术,探索琵琶与交响乐的对话。 

2011年11月17日 - 11月26日, 北京音乐厅,章红艳2011琵琶音乐季”接连举办4场曲目不同、形态各异的音乐会。 独奏、重奏、师生共奏和协奏4种类型一一上演。 偌大的舞台很空,只是一人、一琶、一椅,然而音乐厅又很满,充斥整个音乐厅的只有一曲曲纯粹的传统乐曲在流动、跌宕。章红艳以一个音乐家对传统音乐理念的坚守,让她对当下的音乐和文化的语境有自己的见解、视角和胸怀。在这次琵琶音乐季中,章红艳还举办了一场题为《逆水行舟:一个音乐家的时代感受》的个人学术报告会。

“这样朴素、单枪匹马的独奏音乐会在当下恐怕很难看到了,没有过人的实力是不敢想象的。它没有各种噱头,呈现给我们的是真正的音乐。”一个听众如是评价。有人说她“曲高和寡”,冷清但也最有品质,世间一切都逃不过时间的淘洗,披沙沥金。怀抱琵琶,一路行来,章红艳一直在琵琶演奏与教学中游走世界,足迹遍及世界,为中国传统民乐的传播和弘扬做出了巨大贡献。 

 “所思所想皆因琵琶,且弹且谈皆为琵琶” 且弹且谈成为章红艳的独创的琵琶演奏方式。她认为真诚是“且弹且谈”的宗旨,她说音乐最直指人心,最宜于身心健康。她主动下基层,致力于让音乐成为人类共同的文化生态,她要把音乐的种子洒遍天涯海角,扎根开花。让全民形成一种音乐文化氛围,这种钟情于普罗的音乐提升,源自一份对琵琶的尊重、对人生的尊重、对艺术的尊重。  

身兼青年演奏家和大学教授双重身份,在琵琶艺术的传承的同时,主动承担起传统音乐的社会普及工作中。同时开设全公益的“章红艳音乐文化讲堂”,普及音乐文化知识。这些年她一直致力于扮演音乐教化的身份,身负一份音乐使者的角色。这种音乐生态理念的传播与行走的背后,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公共职责和承担!  

琵琶经

琵琶属于弹拨乐器,偏于阳刚,以点状演奏为主,最难的是线条的把握。点对点的重合带来整齐划一的听觉震撼,描绘出澎湃惊魄,铁骑铮铮的场面,富于想象力和表现力。高超的演奏者,会以轮指、滚奏等,让点与虚线演绎出细致的线条美感。

章红艳的琵琶艺术独特之处在于,点线的揉和爆发出的音乐张力和穿透力。每一个音、每一拍赋予了无限的情思,悠长辗转而又淋漓尽致,内敛拙朴而又深沉细腻,游刃有余又引人遐思。她打破了点状与线条的关系,让气息运用在琵琶的线条美中。这得益于儿时的家庭熏陶。自幼耳闻目染父母的磨腔,对唱腔细节一点点智慧的融入,行腔走板的细微变化细腻的表现,让她在琵琶的内蕴上多了一份古典戏曲的理解、体悟和融汇。

琵琶分文武,文曲《春江花月夜》和《月儿高》,章红艳运用手法不一。前者意境优美,用“换头合尾”的手法,从不同角度阐释。后者风格淡雅,运用柔美细腻的音色营造朦胧诗意。《十面埋伏》与《霸王卸甲》为同一题材的两首武曲,一为颂歌一为挽歌。前者复合调式交替转换,长轮指等与“遮、分”、“遮、划”手法的推进以至高潮,四根弦下却是千军万马,铁骑铮鸣,简练生动,大气磅礴。《霸王卸甲》却是章回体叙事,乐曲沉闷悲壮,一曲英雄气短情长的慷慨悲壮,格调壮观苍凉。

琵琶协奏曲《霸王卸甲》是民族乐器与交响乐队合作的一个不可多得的佳作。中国作曲家周龙在林石城版本上加以再度创作出协奏曲,突出了人物的悲剧性。1993年首演于国内,演奏者即章红艳,琵琶与乐队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琵琶成为乐队的主题,乐队有力地烘托出琵琶。因为章红艳,奠定了这首协奏曲的艺术风格。迄今为止,章红艳也是演奏此版本最权威的人,该曲目也成了她的音乐会保留曲目。

章红艳在演奏形式里注重创新,对传统民族音调的借鉴和运用都有创意。她认为在所有弹拨乐器里,琵琶既可以独奏,又可以合奏,她多次尝试把琵琶作为主奏乐器与交响乐团合作,成功地完成大型协奏曲。她说琵琶以“点对点”、以密集虚线构成的音响与旋律,不仅独特,而且优美。琵琶与交响乐的交融,给西方交响音乐平添了东方色彩和魅力,开创了前所未有的思维与色彩。以此及彼,她指出弹拨乐(琵琶、曼陀铃、吉他、竖琴等)乃至中国民族音乐的创作大可以拓展思路,放开手脚,更开放得与西洋乐器结合,共同创造新的音响效果。既能保持中国民族音乐的原貌,又能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民族音乐的魅力。真正打破地域限制,充分展示中国传统音乐,并与世界文化接轨,从而与世界音乐平等对话。同时她也尝试用中国乐器演奏外国乐曲,在中西文化的碰撞和交融中探索一条音乐新图式。

章红艳认为,所谓创新,更多应该关注传统音乐的传承。她主张解放狭隘的流派门类观念, 在音乐多元化下寻求音乐出路,从而推动传统音乐的发展。2013年,章红艳倡导组建了青年国乐团,由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一批教师梯队中锐意求新的专业精英。她说:“我们的队伍要展现出中央音乐学院最高教育成果、最高艺术水准和青年教师的时代风貌,在业界树立起一个标杆。”

琵琶魂

提及琵琶,总会令人不经意想起敦煌壁画里反弹琵琶的飞天,起舞翩翩,衣袂飞扬。反弹作为一种创新思路,出奇制胜。而章红艳是否就是一个反弹琵琶的女子,手下流泻的韵致令人叹为观止。  

琵琶,早在秦朝就已出现,因其音色清亮,有“金石之声”,而成为独奏乐器。但是铿锵张力的琵琶却外形柔美,款款若江南秀女。镜头中的章红艳,粉黛不施,笑容和婉,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金银首饰,只有一枚“琵琶”胸针,却是点睛之笔,是否琵琶的魂魄已经凝聚在她身上?!

缘何琵琶会与章红艳相遇,上演一出风华绝代的知音,惺惺相惜。无意翻开她的简历,出生地赫然写着浙江嵊州。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地域的气质会流淌在一个人的血脉里,代代传承。

“明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撑一叶扁舟循着剡溪,追寻到嵊州。一条清凌凌的小溪,流淌了千年的文脉气韵,铺就一条山水华章的“唐诗之路”,成就了浙东独特的文化氛围。

剡溪不再只是故事里的剡溪,剡溪的风流也并一直属于过去的魏晋风度、大唐诗意。四明山、天台山和会稽山环抱之中的剡溪,清隽恬淡,是令人回眸眷恋的净土,不仅为嵊州造就了青砖黛瓦的仙境,更孕育那优美而幽凉的越剧。

越剧,两个字,只一念,眼前出现的就是一支早荷含露亭亭,在世间浮华喧嚣里细细着清香。丝弦缠绕的心意如一叶龙井在杯中漫卷漫舒,而唱词旋律如濛濛笼月下的花落露凉。怎一曲琵琶声里话尽江南?!

这样温婉的吴侬软语之地,清雅安宁的山水所在,风雅中自有骨气。马寅初傲绝的坚持毫不吝啬的彰显。嵊州人的风骨在于温和的文化气质中暗藏锋利尖锐的书生耿直担当和真实坦诚。这一点,毫不遗露地彰显在章红艳身上,面对假奏案的傲骨铮铮,对乐器原声演奏一贯对音乐品质的卓绝坚守。

九曲盘旋的剡溪,潺潺穿过山村,隔溪绿竹葱茏,岭上苍松屹立,幼时的章红艳是否曾在溪中嬉戏,在岭上奔跑,在竹丛里捡拾竹笋?不得而知的是越剧的绵长婉转、琵琶的苍凉已经融入她的气质,确切地说应该是她已经与琵琶合二为一,她就是琵琶冰魂魄。

琴瑟和

截取两个镜头:

1998年,杭州的音乐厅音乐会,琵琶弦断,章红艳换了一把琵琶,说了句“遇到知音了”,继续演奏,台下,她的老师孙维熙教授亲手为她换弦。

2000年,深圳音乐会,最后一曲《天山之春》演到近结束时,她手中的琵琶又断了一根弦,但她没有中断演奏,就在三根弦上演完了全曲。

章红艳与琵琶是知音,她半生都与琵琶为伴,行走着琵琶的人生。

“我什么都会做,种菜、做饭、做家务。”章红艳说,笑容里满是小女人状的幸福得意。但这真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印象中,但凡学音乐的女孩大多十指不沾阳春水。环顾她的家,并不宽敞却充满书香气息,又充满生活情趣。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就是这样子的吧。在琵琶专业上,章红艳绝对是左手执文右手掌武,弹尽风流。生活中,章红艳永远是笑容满面,一颗单纯的女儿家心性,写满温润情状。这样的性格,难怪幸福。章红艳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们互为粉丝,”幸福在章红艳的笑容里荡漾。这是任何一个女人最最渴望拥有的,章红艳能做到这点,这与她的为人立世的价值观取向息息相关。

归来,听章红艳的原声大碟《十面埋伏》。琵琶一弄韵风流,扫弦一抹声千秋。一曲琵琶,说尽红尘事;三千流年,无声也情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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