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世 奇 缘 禅 果 寺
阳辛\文
但说大荒山无稽洞有个了然法师,一日漫游茫茫人海碌碌尘世,只见锦秀繁华之地,灯红酒绿门前,有一遗弃痴儿。此儿满身污秽蓬头垢面,于人足前胯下嘻嘻哈哈乞讨求生。
了然一时大动慈念,上前在痴儿头顶轻弹三指,道声:“徒儿,随吾去也。”
痴儿果然叫声:“师父。”便追随去了。
了然回至洞府,将痴儿受戒,赐名混元。皆因他前生罪孽深重,今生不能自拔,虽受法师三指点化,仍然执迷不悟。
一日,法师从西天佛祖处听法回府,带来三枚菩提圣果,对混元道:“徒儿,为师每日云游四海,难以照料徒儿,今有佛祖赐我禅、慧、欲三枚菩提圣果,为师舍不得吃,特给徒儿带来,此果食之,不但能延年益寿,而且禅果食之,禅机顿开;慧果食之,慧心永静;欲果食之,欲念俱消。徒儿食后可去自创山门,光大佛业。”
混元闻后憨笑道:“徒儿正饿得慌,快让徒儿吃下。”
言毕拿起便吃,谁知此果入口苦涩难咽,混元强行吞下。
了然看他食下二果,淡淡一笑,拂尘轻扬,一阵清风刮过,飘然而去。
此刻混元食下二果,留下一果,便觉心底忽亮,七窍顿通,从此大彻大悟,也就拜别故地,漫游天下去了。一日来到太行所在,见眼前流云飞瀑,苍松劲柏,奇峰怪石,好个神仙境地!遂在此住下,广结善缘,募化布施,修寺塑佛,宝刹落成取名禅果寺,香火一时大盛。
不知又过多少年月,一日混元刚刚入睡,忽的飘来一位美貌女子,来到床前掀被钻人混元怀中,混元大惊:“贫僧乃出家之人,不懂红尘中情淫之事,切莫坏我玉体金身,使我无颜面见佛祖。”
女子格格笑道:“小女何曾不想得道成佛?大师不要私心过重,吝身如命。岂不知世间还有‘意会’一说?今夜你我天生一段奇缘,并非肉体奢欲滥淫,只是意会而已,只要你肯舍小女一瓯菩提净水,不但不坏你玉体金身,而且还是功德一件,促尔早成正果。”
混元闻言原是这番道理,自然心不介意,遂问女子道:“但不知仙姑洞府何处?法号芳名?”
女子莞尔一笑道:“不敢不敢。久借宝刹栖身,乳名石榴便是。”
言毕,紧抱混元不放。混元但闻女子身上异香扑鼻,直薰得他周身麻醉,昏昏然不知所措,一阵云雨过去,混元醒来不见女子,原是南柯一梦,但觉体乏神卷,这才昏昏入睡。不料自此以后混元便一反常态,时痴时呆,喜怒无常,众僧看他精神恍惚难理佛事,只好另选住持。
忽一日,寺内石榴树上结出两个肉球,众僧观后无不称奇,混元闻声跑来一看,便狂笑不止,口口声声道:“禅果、慧果,我儿出世”。
众人谁解?但见那肉球日渐长大,半年过后,一日傍晚肉球坠地破裂,发出哇哇哭声,里面竟是两个婴儿,众僧无不骇然。此时,只见混元疯疯癫癫跑来,上前抱了二婴便呼孩儿。
新任住持唯恐寺内养出婴儿,名声不雅,速命小僧夺过婴儿去后山埋掉。混元大哭大叫,愤然离去,自此后混元便在禅果寺销声匿迹,不知去向。
再说小僧去埋婴儿,见二婴活泼可爱,哪里忍心?心想:待明日抱下山去找人喂养岂不甚好?谁知次日一早去抱,只见一只斑斓猛虎卧地给二婴喂奶,小僧惊得目瞪口呆,想及二婴出身佛门,树生虎养一尘不染,将来必成正果,遂每日小心关照。
那虎白日离去,夜晚自来,转眼一年有余,二婴渐渐能吃饭食,并开始呀呀学语,那虎便不再来。后来住持获悉二婴还活着,只好收留寺中,众僧精心喂养。不知不觉已是一十六载,二婴长大成人,因混元法师曾以“禅果、慧果”呼之,就为二婴取法号为:禅果、慧果。
你道这禅果、慧果因何树上所生?原来那石榴树有千年灵感也想早成正果,便幻作女性,去混元身上吸取禅慧二气,混元自此疯癫,石榴便在体内受孕结果,产出二婴,自此石榴树功德圆满得以超生,以后投胎人世转化为人。
再说禅果慧果,住持看他俩渐懂世事,一日便命他俩下山化缘,临行嘱托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广结善缘,切莫贪婪红尘,惹出是非玷辱佛门。”二人连连称是便下山去了。
单说慧果,顺着北洺河北岸沿村募化,日午来到常寨村邓家门前,手敲木鱼进得院来,只见院内有位姑娘正在洗衣,姑娘一见慧果便打一激灵,开口道:“你来俺家干啥?”
慧果道:“阿弥陀佛,小僧化缘而来。”
姑娘闻言忙不迭声地叫母亲道:“有个小和尚来咱家化缘。”
母亲听了又惊又喜,匆匆出屋来看,但见慧果白白净净,聪明俊秀,便请人家中赐座奉茶,言道:“你这小僧前来化缘真有缘份,就把俺女儿化去吧。”
“啊——”
慧果一听,吃惊不小,但闻多少僧道化缘,从未化得姑娘而去,这不奇了?
原来邓家只这一女,名唤红榴,年方十六,长得如花似玉聪慧过人,只是生来便是个哑巴。一日有个算命先生到此,父母便为女儿算了一命,说是:遇到贵人自能开言。今日红榴遇见慧果真的开了口,怎不使邓家欢喜?所以视慧果为贵人,非要他在此做邓家女婿不可。慧果见红榴容颜俊美,不由凡心萌动,心想:不免在此还俗成家度日岂不甚好。想到此便答应邓家。邓家恐他三思多变,当下就与他二人完了婚事,二人男欢女娱恩爱无比度起时光。数日后,慧果想起师父师弟,心里未免忐忑不安,自觉总该回去向众人辞行才对,便和邓家说明,去向师父辞行,三日必归。不科慧果回寺一说与红榴完婚之事,便受到师父严惩,将他关在禅房忏悔,不得出来。
红榴在家等了三日不见慧果回来,便来河边接迎。然而一连数日仍无音信,红榴满怀忧伤对山长呼:“夫啊!你在哪里?”直呼得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红榴一死,邓家怎肯罢休?抬上女儿尸体找到禅果寺,住持好不容易才说服邓家,抬走了尸体。然后命人叫来禅、慧二徒,准备严惩。
原来祸不单行,禅果此番下山也经历了一场劫难。那日他沿着南洺河流南岸而行,日晚到午汲镇,正遇庄主李员外家银失盗,家奴四下捉贼,盗贼正来不及逃脱销赃,恰和禅果撞个满怀,就把赃银丢进禅果褡裢之中,被李家查出,禅果有口难辩,活活被李家打个半死,扔至村外。禅果好不容易回到寺中,向师父诉冤,师父相信了,不料慧果之事一发,师父又起了疑心,心想,此二徒一个贪财,一个贪色,均不是好东西,看来人生善恶并不在于出身,未经红尘大苦大难磨励洗刷,终久难成正果。遂罚二人扛沙面壁。谁知二人年幼力弱,一夜间竟被沉重的沙袋压死。次日住持闻言后悔不迭,顿足叹息道:“罪过呀罪过。”当下便为他俩超度。
再说红榴含怨而死,阴魂不散,每夜仍在河边喊夫,其声凄惨,令人闻之毛骨悚然,惊得方圆数里百姓夜不能安。一日夜游神到此捉拿野鬼孤魂,闻其悲泣之声,问她有何冤情,红榴遂将慧果骗她之事说知,夜游神道:“欠命还命,欠钱还钱,他误你一生,你毁他一世。走,我助你讨回公道。”红榴闻言,就随他而去。后经福禄寿三星造化之功,使她重转人世,从此了却前情,又生一段奇缘。
禅、慧二徒超度后,也由上天安排各投人世。禅果因蒙受李家不白之冤,误伤性命,就脱胎李家享受富贵,补偿前冤,取名李洪基。慧果却投身山西平定府陈家湾陈家,排行老四,家境贫寒,偏偏连逢荒年,且又瘟疫流行,百姓死亡无数,陈家父母也相续下世,陈四六岁便流落街头无人看顾。后偶遇一疯僧将他领去,从此又循人空门,后受高师度化,出师后自立山门建慧果寺,法号洪源。
光阴流逝,转眼到了明代洪武年间,午汲镇的李员外早巳下世,儿子李洪基继承了产业,家境更加殷实。百里之内尽属李家田土,河南河北皆有李家商号,李洪基成了远近闻名的李员外,唯一不足的是李洪基虽有三妻四妾,可年过半百仍然乏子无后。不过员外生性豁达,不拘小节。平素妻妾为求子嗣,常去慧果寺烧香拜佛,员外也同寺内方丈洪源禅师结下善缘,二人意气相投,每次相会高天阔地古往今来,无所不谈。谈到投机之时,这个要那个还俗,享人间夫妻情爱;那个要这个出家,修佛门慈悲正果,然谁也说不服谁。这个道:“你有本事,能让我开斋破戒,我便随你还俗。”那个道:“你有能耐,能挥我万贯家资,我便同你出家。”二人言毕哈哈大笑。洪源只当说句玩笑而已,并不挂在心上,而那李员外却心下暗想,难道你洪源不是娘生父养?我倒要看看你能守戒如命,非把你拉下水让你还俗不可。
想到这里当下到怡红院,选中一名叫红玉的绝色青楼妓女,送她五十两白银,如此这般地嘱咐一番,并许她事成之后仍酬重金。这妓女闻说,当下答应去破洪源金身,次日后半响红玉便径自往慧果寺而来。到得寺内,红玉烧香磕头,一阵默诵过后。便告别洪源,谁知刚出山门,就听“哎哟!"一声,红玉跌倒在地。洪源闻声赶到,红玉言称扭了脚腕,痛疼难忍不能行走,求洪源寺内留宿一夜。按说平素寺内从不留女客,今遇此事洪源也无办法,看看天色已晚,路途又遥远,只好将她搀回,给她斋饭吃过,打扫出一间客房让她歇息。无奈红玉嫌后房众多和尚,夜间恐有不测,愿同洪源共守方丈。洪源也不放心,只有依她,入夜便将屋内明烛高挑,自己打坐蒲团,让红玉上床睡觉,那红玉又直嚷灯光华然难以人睡。洪源又依了她,熄了灯烛,双手合十,仍然静坐打禅。待到三更时分,红玉忽嚷起肚痛来,在床上翻滚打转,难忍之状令人可怜。
洪源道:“你这女子,怎的平空犯起病来?这深更半夜哪里寻得药来?只好忍着些吧。”
“师父救我一命,平素民女便有此症,吃药是无效的,只要……”
“只要怎样快讲,待贫僧救你。”
“以往只有奴夫以身相暖方能好转,今只有师父相救了。”
洪源闻言好不犯难,本就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况已是出家之人,更为不妥。可眼下红玉衷求凄切,救人要紧,哎!脚正岂怕鞋歪?暖就暖吧。想至此便上床相暖,谁知红玉仍然不肯,非让洪源脱尽僧袍,说以腹相偎方才见效。洪源怎敢?万一失身破戒又将如何?这时红玉又苦苦哀求:“师父本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何见死不救,痛死我了。”洪源见此心想:只要自己心清意静,依她又有何妨?遂宽衣上床,以腹相侵。
岂知洪源一经下水就身不由己。红玉本为朱楼美女红粉佳人,肌体滑润,加之浪态淫技百般撩拨,早使洪源意机模糊心窍迷乱,只觉得骨子眼里都发了酥,如盐巴入水自化,黄河决堤难收。可叹他四十年来一尘不染,耳边除了晨钟暮鼓唧唧诵经,便是清规戒律谆谆诫语,从未有过非份之想,今番活脱脱败在红玉手里,被这一洼污水破了灵光宝气。
当下事毕,红玉用带来净娟擦尽精污藏于身上,以便留给李员外作凭证,等得天明,肚也不痛,脚也好了,带着所藏之物匆匆去了。
这里洪源自觉失了金身,百年功德毁于一旦,痛心疾首悔之已晚,这且不说,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忽的山门开处,李员外哈哈大笑昂首而人,见面便拱手道:“禅师今番可领略到人间风情了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随我还俗为时不晚啊!”言毕大笑不止。
洪源大惊,这才明白原是员外设计坏他名节,顿时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气煞我也!”便闭目缄口不理员外。
员处仍不以为然。“何苦这般认真,男欢女娱人之常情,在下无非思你苦守青灯,冷对古佛,在这戒坛经卷间一味的对禅修行,虚度年华,才略施小计,供禅师一夜之欢,尝人间情欲之趣,有何不乐乎。”
岂知洪源佛心已定,一经破身再也无颜于世,遂冷冷道:“休得胡言。此耻不雪,佛门难容。记住:你窃我一瓯,我讨你万贯。罢罢罢!贫僧去也。”
言毕,仰身后脑磕于佛台之上再也不动。员外见状惊得不知所措,忙叫来众僧,可怜洪源早已仙逝。当下众僧惊叹不已,挥泪安葬洪源禅师不说。
李员外心中忐忑不安悔恨不迭,没想到拉他还俗不成,反害了他性命,想起洪源临终之言更是疑虑团团不知何意。只好怏怏而归。
再说红榴含怨而死,阴魂不散,每夜仍在河边喊夫,其声凄惨,令人闻之毛骨悚然,惊得方圆数里百姓夜不能安。一日夜游神到此捉拿野鬼孤魂,闻其悲泣之声,问她有何冤情,红榴遂将慧果骗她之事说知,夜游神道:“欠命还命,欠钱还钱,他误你一生,你毁他一世。走,我助你讨回公道。”红榴闻言,就随他而去。后经福禄寿三星造化之功,使她重转人世,从此了却前情,又生一段奇缘。
禅、慧二徒超度后,也由上天安排各投人世。禅果因蒙受李家不白之冤,误伤性命,就脱胎李家享受富贵,补偿前冤,取名李洪基。慧果却投身山西平定府陈家湾陈家,排行老四,家境贫寒,偏偏连逢荒年,且又瘟疫流行,百姓死亡无数,陈家父母也相续下世,陈四六岁便流落街头无人看顾。后偶遇一疯僧将他领去,从此又循人空门,后受高师度化,出师后自立山门建慧果寺,法号洪源。
光阴流逝,转眼到了明代洪武年间,午汲镇的李员外早巳下世,儿子李洪基继承了产业,家境更加殷实。百里之内尽属李家田土,河南河北皆有李家商号,李洪基成了远近闻名的李员外,唯一不足的是李洪基虽有三妻四妾,可年过半百仍然乏子无后。不过员外生性豁达,不拘小节。平素妻妾为求子嗣,常去慧果寺烧香拜佛,员外也同寺内方丈洪源禅师结下善缘,二人意气相投,每次相会高天阔地古往今来,无所不谈。谈到投机之时,这个要那个还俗,享人间夫妻情爱;那个要这个出家,修佛门慈悲正果,然谁也说不服谁。这个道:“你有本事,能让我开斋破戒,我便随你还俗。”那个道:“你有能耐,能挥我万贯家资,我便同你出家。”二人言毕哈哈大笑。洪源只当说句玩笑而已,并不挂在心上,而那李员外却心下暗想,难道你洪源不是娘生父养?我倒要看看你能守戒如命,非把你拉下水让你还俗不可。
想到这里当下到怡红院,选中一名叫红玉的绝色青楼妓女,送她五十两白银,如此这般地嘱咐一番,并许她事成之后仍酬重金。这妓女闻说,当下答应去破洪源金身,次日后半响红玉便径自往慧果寺而来。到得寺内,红玉烧香磕头,一阵默诵过后。便告别洪源,谁知刚出山门,就听“哎哟!"一声,红玉跌倒在地。洪源闻声赶到,红玉言称扭了脚腕,痛疼难忍不能行走,求洪源寺内留宿一夜。按说平素寺内从不留女客,今遇此事洪源也无办法,看看天色已晚,路途又遥远,只好将她搀回,给她斋饭吃过,打扫出一间客房让她歇息。无奈红玉嫌后房众多和尚,夜间恐有不测,愿同洪源共守方丈。洪源也不放心,只有依她,入夜便将屋内明烛高挑,自己打坐蒲团,让红玉上床睡觉,那红玉又直嚷灯光华然难以人睡。洪源又依了她,熄了灯烛,双手合十,仍然静坐打禅。待到三更时分,红玉忽嚷起肚痛来,在床上翻滚打转,难忍之状令人可怜。
洪源道:“你这女子,怎的平空犯起病来?这深更半夜哪里寻得药来?只好忍着些吧。”
“师父救我一命,平素民女便有此症,吃药是无效的,只要……”
“只要怎样快讲,待贫僧救你。”
“以往只有奴夫以身相暖方能好转,今只有师父相救了。”
洪源闻言好不犯难,本就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况已是出家之人,更为不妥。可眼下红玉衷求凄切,救人要紧,哎!脚正岂怕鞋歪?暖就暖吧。想至此便上床相暖,谁知红玉仍然不肯,非让洪源脱尽僧袍,说以腹相偎方才见效。洪源怎敢?万一失身破戒又将如何?这时红玉又苦苦哀求:“师父本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何见死不救,痛死我了。”洪源见此心想:只要自己心清意静,依她又有何妨?遂宽衣上床,以腹相侵。
岂知洪源一经下水就身不由己。红玉本为朱楼美女红粉佳人,肌体滑润,加之浪态淫技百般撩拨,早使洪源意机模糊心窍迷乱,只觉得骨子眼里都发了酥,如盐巴入水自化,黄河决堤难收。可叹他四十年来一尘不染,耳边除了晨钟暮鼓唧唧诵经,便是清规戒律谆谆诫语,从未有过非份之想,今番活脱脱败在红玉手里,被这一洼污水破了灵光宝气。
当下事毕,红玉用带来净娟擦尽精污藏于身上,以便留给李员外作凭证,等得天明,肚也不痛,脚也好了,带着所藏之物匆匆去了。
这里洪源自觉失了金身,百年功德毁于一旦,痛心疾首悔之已晚,这且不说,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忽的山门开处,李员外哈哈大笑昂首而人,见面便拱手道:“禅师今番可领略到人间风情了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随我还俗为时不晚啊!”言毕大笑不止。
洪源大惊,这才明白原是员外设计坏他名节,顿时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气煞我也!”便闭目缄口不理员外。
员处仍不以为然。“何苦这般认真,男欢女娱人之常情,在下无非思你苦守青灯,冷对古佛,在这戒坛经卷间一味的对禅修行,虚度年华,才略施小计,供禅师一夜之欢,尝人间情欲之趣,有何不乐乎。”
岂知洪源佛心已定,一经破身再也无颜于世,遂冷冷道:“休得胡言。此耻不雪,佛门难容。记住:你窃我一瓯,我讨你万贯。罢罢罢!贫僧去也。”
言毕,仰身后脑磕于佛台之上再也不动。员外见状惊得不知所措,忙叫来众僧,可怜洪源早已仙逝。当下众僧惊叹不已,挥泪安葬洪源禅师不说。
李员外心中忐忑不安悔恨不迭,没想到拉他还俗不成,反害了他性命,想起洪源临终之言更是疑虑团团不知何意。只好怏怏而归。
再说洪源死后一缕幽魂无颜去见佛祖,满怀悲愤飘飘然来到李员外府内,一头扑到夫人怀中,员外夫人忽觉腹中蠕动,没想到五十岁上竟又身怀六甲,十月分娩,生一男孩,临盆之际,只听府外有人高嚷:“徒儿!徒儿!你在哪里?”真嚷得员外夫人心慌意乱。员外命家人去看,回报说:“有一疯和尚在此找徒儿,撵也撵不走,非说他徒儿进府来了定要寻找。”员外道:“可见他徒儿进来?”“没有。”夫人闻言到:“既是和尚到此,不妨请他进来给咱孩儿挂个佛号,以保孩儿一生平安岂不是好?”员外遂命人去请,少时疯僧被请到客厅,员外命人端茶上饭,疯僧只不受用,但嚷着要见徒儿。员外将孩儿抱出请他赐号,疯僧一见便呼天嚎地道:“徒儿徒儿。你怎的成了这般模样?快随我去。”说着上前要夺婴儿。员外大怒:“休得无礼。”即命家人赶他走。不料疯憎大哭道:“徒儿呀,是为师害了你了,十八年后为师再来度你。”说着已被众人赶出门去。
这里员外本想让疯僧给孩儿赐名,不料那疯僧只嚷徒儿,就想干脆叫孩子小和尚罢了。员外老来得子,举府上下无不高兴,合家视如掌上明珠,自此娇生惯养,不在话下。
单说这小和尚本是洪源讨债而来,自生以来不哭不笑,总是愁眉不展,更不言语,合家只当是哑巴,不免担忧。一日姨娘端碗让他喝水,不慎茶碗从楼上滚落,“当琅”一声摔得粉碎。小和尚闻声,突然“格格”笑出声来,顿时惊得众人大喜,忙回禀员外夫妇:“孩子会笑了。”员外喜出望外,急问:“怎么笑的?”“是打碎茶碗听到响声笑的。”员外一高兴:“再摔!”夫人道:“怎能故意摔碗求笑?”员外道:“常言说:干金难买一笑。一碗又值几何?”自此江西景德镇的细碗便源源不断驮来李家,果然小和尚听到碗碎声便笑,渐渐也会说话,几年间李家倒出的碗砾象座小山。
小和尚到了七八岁上,脾气倔犟,事事偏偏和员外作对,员外让他往东,他偏往西,让他打狗,他偏打鸡。本想让他上学读书,可他偏喜欢吃喝玩乐。员外只这一子,过分溺爱,为求他欢心,样样都依着他。每逢出去瞧唱赶会,总是给他一人驮两驮元宝供他吃喝,可他总是饿着肚子回来,员外觉着奇怪,两驮元宝纵是吃猴头燕窝也用之不尽,怎会吃不饱饭?问他吃的啥饭,他说:画眉舌头。可想一只画眉价值千金,多少舌头才能吃饱?气得员外直骂:“败家子,讨帐鬼。”可又有何法?
到了十二岁上,小和尚便开始当家作主,长工问他今年种啥庄稼。他说:“啥东西能生吃?”长工说:“萝卜能生吃。”“那就种萝卜。”可也不能全种萝卜呀?就挑了一块最好的古城地,十三顷五十亩,种上了萝卜。员外听说古城地全种上了萝卜,心里焦急又无法制止,只暗暗去制买镢头,准备到时刨萝卜用。不料秋后小和尚去地里尝一口萝卜,立刻吐了说:“萝卜这样难吃,不要刨了。犁地。”就这样十多顷萝卜全部翻在地下,被穷民百姓夜间偷偷挖去,正好救济了穷人。
第二年小和尚说种庄稼不济事,要种元宝,又把古城地种上元宝,长工们谁敢不听,大开库房大车小辆往地里拉,正好又赈济了百姓,白天种夜间挖,几天过后,小和尚问:“元宝怎么还没有发芽出土?”长工只好说:“这玩艺费墒,都烧芽了。”小和尚哈哈一笑了之。员外获悉已经晚了,库银全部耗尽,不得不将河南河北各大商号变卖来充实库房。
四月十一是黄粱梦特大庙会,一会半月,会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小和尚来到会上,只见一个江湖艺人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风雨不透,想看,无奈挤不进去,心下恼火,就想了个主意,遂命家人回去套车拉银,少时车来,便命把车赶到人稠之地,小和尚往车上一站,用锨象撒粪土一样往下扬,高喊:“抢元宝啦!”边喊边命长工赶着车跑。果然,众人一见无一不来抢,小和尚在车上笑得仰天哈地。就这样边跑边扬,人们追着来抢,江湖艺人、做生意的都撵着大车抢拾元宝。一连数日都是这样,小和尚好不痛快。
看看库银挥尽,再去变卖家产,渐渐商行卖尽,地产卖光,李员外的百万家资就这样被他挥霍一空,却无可奈何,不是他宽怀大量,也早被活活气死。这日,员外将小和尚叫来,说道:“卖了哪里为父也不心痛,千万别卖阳邑旱池,想当年为父修渠寻来百名能工巧匠,绕山二百里从十八盘引下泉水,一尺渠要耗一尺黄绫之价,泉水下来,阳邑方圆几十里村社全靠此池吃水,一担水一个铜钱,有日进斗金之惠,只要留下它,也够孩儿终生受用了。”
岂知小和尚偏就不听员外之言,越不让卖越是卖,转手就将旱池卖掉。员外看看大势已去,家资消耗一空。夫人也下世了,树倒猢狲散,偌大家当一时散尽,只留下员外父子二人,渐渐沦为乞丐。
这时员外似乎也参透人生,每天嘻嘻哈哈追随着小和尚去沿街乞讨,嘴里还不住地说着:“欠你的已还,还上哪里?该走了,该走了。”小和尚也道:“就走,就走。”街间众人闻听,只当疯话,谁解其意?
忽一日,当年那疯僧又来到街间,一见父子二人,便聚到一块,言笑不止刺刺不休,一阵过后,皆仰天大笑,继而挥挥洒洒飘然而去。
此后有人在禅果寺见到他们三个,皆被敬为佛祖,塑了金身。原来那疯僧乃是混元大师,员外父子便是当年禅果、慧果,红榴、红玉并是当年石榴树仙所化,也被称为仙姑敬之为神。他们历经几番人世,情债孽果,恩恩怨怨,到此总算各尽心愿,一一了之。
至今禅果寺、慧果寺遗迹仍存,邓仙姑喊夫之地仍称喊夫坡,午汲小和尚散财济世的故事仍然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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