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路——九层十八拐
李苒
太行山的险峻尽人皆知,到过太行大峡谷的人也都亲身领会。尤其是太行山的(售票)景区,基本是两山加一条水,尽头是瀑布。但这就是太行山吗?不过太行天路,不到“九层十八拐”,不让天堑危途吓尿裤,你怎么好意思说,你去过太行山,知道、了解太行山?
从林州红旗渠下高速,沿s228到山西平顺县的石城镇,转乡道经石岩村抵达大坪村,这里已经是相当适合休闲避暑的人间仙境。住进农家院,来只小柴鸡,喝壶山泉茶,来瓶老白干,神仙不过如此,夫复何求哉!平顺的气候比濮阳低10度左右,晚间更低,即使开空调在濮阳也难有如此舒适的温度,白天有酒喝,晚上有那个啥摸,幸福就是如此简单。
自大坪走3公里就到了岳家寨,这是一个岳飞后代生活的古村落,可住可吃可玩,但收门票,每人10块,不算多,进也可,走也可。说实话,大坪到岳家寨的路途就是最佳的景点,非但风景如画,而且无车无人,比起人头攒动的门票景点不知好上多少倍。大坪村还紧邻溪流,有水时真的是“此景只应天上有”了。
太行天路最高处是佛堂村,这里有一处农家宾馆,规模不小,可住百人左右,但这处宾馆建的及其丑陋,大灰水泥墙在这仙境般的山上与环境格格不入,就像风景画上落了个屎壳郎,看了只觉得必欲除之而后快。古建、木屋,或者掩映于绿荫山石间都是不错的选择,为何如此丑陋张扬地占据人的视线,就像坐在宴席前一边让你品尝美味佳肴,一边在你视线最易瞄到处摆上一坨狗屎,让欲食反胃,欲罢不能。但这里避暑当为首选,因地处高山之巅,旁无遮拦,冷风习习,寒气逼人。真的是“冷风习习”而不是“凉风习习”,我们驻车游玩时正值中午,濮阳当时的温度是35度,而我们一下车都纷纷打冷颤,女士们纷纷穿上了冲锋衣,可见气温之低。
告别“屎壳郎”刚走几步,不好,对面来了个车队,三辆车,我们有五辆车,在这鲤鱼脊背一样的山脊上,错车如同过鬼门关,一不小心那就是车毁人亡。好在刚好路旁有片空地,明显那就是无数次的堵车后的产物。经过不懈努力总算有惊无险擦肩而过。
驶过太行天路来到一个极小的村庄,因为植被遮掩,山石阻隔,倒是看不清村庄有多大,但依地势看,村子不会多于20户人家,沿路仅有两处老房子摇摇欲坠,我们刚刚停车拍照,从一处大门中蹒跚走出一位老太太,小脚,但当年似乎裹脚裹得不彻底,老太太的脚并不小。这不奇怪,1934年前,把脚裹得比较彻底的还是大家小姐,穷人是要进行一定体力劳动的,裹脚太彻底,脚太小了就无法劳动(1934年至1949年蒋委员长在中华民国政府第二首都南昌推出新生活运动,该运动横跨八年抗战。运动要求民众把“礼义廉耻”结合到日常的“食衣住行”各方面。新运想要做到的,不仅市容清洁、谨守秩序,更 “要改革社会,要复兴一个国家和民族”。蒋介石希望新运能使人民改头换面,具备“国民道德”和“国民知识”,从根本上革除陋习,其中一条就是教育广大妇女革除裹脚陋习)。但1934年前为大势所趋,不裹脚就会被人认为是“疯丫头”几乎找不到婆家,所以小户人家如果不想高攀嫁入大户,那就应付应付,裹一下,但又不彻底,就成了眼前老太太这种半裹半不裹的小脚。在游人多去的地方,小脚老太太都知道了自己的稀缺性,只要看到照相机对准她,就立刻张口要钱,而且要价时时加码。像河北涉县的王金庄村开始要10块,后来要20,50,现在已经要100了。
带队的老大邹世峰拍完照,拿出20块钱给老太太,老太太坚决不要,这是我们大为感动。以老太太的生活状况,20元钱应当是不小的收入了,但老太太不要。可能远离城镇,老太太十有八九这辈子不要说县城,就连乡镇也不可能去,想置办点生活必需品也是难上加难。从地图看,这个村应当是石城镇下香凹村,不要说到平顺县城,就是到石城镇,开车也要超过3小时,而这条路上现在也不通公交,老太太十有八九这辈子还没坐过汽车。所以老太太很想要一条新毛巾,而这个小小的愿望,在这深山老林中也是几乎无法实现的奢望。我们纷纷返回车中翻找,好在老婆包里尚有一条只用过一次的毛巾,总算圆了老太太的梦。在老大邹世峰的坚持下,老太太也收下了那20块钱。一直走到下一个停车点,我们每一个人的心情都不平静,老太太让我们想起了自己的双亲,“子欲养而亲不待”呀。
此时已是下午一点许,经过长途跋涉大家都已饥肠辘辘,不想刚出去两三公里就有了一个可停车、可吃饭的好去处。在深山中,最难的不是找到吃饭的的地方,难的是找到停车的地方。这处“驿站”老板显然就是下香凹村的村民,但因为村子附近找不到一块可停车的空地,所以老板娘才把饭店开在了离村子两公里的地方。其实,他也不是为自驾游的人开的,他是为骑行队开的,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人自驾来这里,再往前走,我们就知道此判断绝对不错。
老板娘堪称老实本分,从头到尾我没听到她说一句话,可能跟我们的管事君君女士交流过,但因为声音细若游丝,我真真两小时没听到她发生。老板娘的性子也是出奇的慢,几个小菜、一份面条她整整做了两小时,实在让我们饿得够呛、等得发慌。接下来的路途因为赶时间而错过了许多今生再也看不到第二次的美景,实在是罪莫大焉!
两小时间,一车一人未见,这是孩子已经放暑假后的双休日,正是旅游旺季中的旺季,一人不见,足见这里深山林密,人迹罕至。然而,就在我们吃过饭刚刚开车走出去不到一公里,对面居然突然冒出两辆小型卡车来,真真是把我们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再向前走出两三公里,过了西井山村,我们两车对了头,那下场就一个,两边只有一方把车推下山崖,另一方才能开过去,否则,只有双方站在那等死,要想错车绝无可能。我好奇的是,这两辆小卡车是怎么开进来的,开进来干什么?这让我想起了第一辆开进西藏墨脱的卡车,有进无出,生生的烂在了那里。
用尽了孙悟空上天入地一样的手段,总算错过了这场遭遇战。没想到更加残酷的考研就在眼前。西井山村,我永远忘不了这个村子的名字,简直就是恐怖的代名词。经过村子时,路旁坐着几位年轻少妇,这在别的村子是少见的,显然她们是准备迎接食客、宿客的。但看到我们的车缓缓驶过,她们的目光好生奇怪,说面无表情,说呆若木鸡,都是,也不是,从她们看我们的眼光中,我看出了惊奇和疑问,你们“能活着出去吗?”
接下来的路程,证实了她们眼光中的故事。
九层十八拐——路仅有一车之宽,个别地方连一车宽也没有,悬崖边用大石块傍了边,才勉强凑够一车宽。直道奇陡,用一档别车,还要死死踩着刹车,才能控住车速不至于一头冲向万丈深渊。路很短,一两百米就是尽头,就要一次180度的大转弯,稍有操作不慎,就再也见不到人影了。一边是高不见天日的峭壁,一边是1500米深不见底的深渊,没有植被的遮挡,没有任何护栏、石墩的保护,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等着你的就是一去不返粉身碎骨。为什么这么险要的道路不设护栏或石墩?原因很简单,这条路像许多太行山路一样,原始模样就是无数代的山民们用铁锤、钎子从峭壁上硬生生挖出来的一条“凹槽”1米多宽,勉强让行人通行。改革开放后才逐渐加宽,可勉强行车。由于是人工开凿,峭壁一面并不规整,时不时就有三棱八角的巨石凸出来,本来就窄的道路,车辆还要向外靠,以躲过巨石,此时车轮早已半悬空中,哪还有空余地方来架设护栏、石墩呢?这条“凹槽”本就不是为汽车开挖的,所以有些地方高度不够,车硬开过去,非被头顶的石头揭了天灵盖不可,所以,考验司机的除了瞻前、顾后、左顾、右盼外,还要加上一个上观天、下顾地,恨不能长出10颗眼珠子来,马王爷来此三只眼也远远不够用了。
如果,你对这条路还没有一个直观印象的话,那就这么想象吧,假如一睹1500米高,直上直下的石墙,你用刀子在上面画出九个相连的之子形,然后在之子形上跑车就是了。聊到这一点,有人联想起滇缅公路的八十一拐,要是两条路相比,八十一拐就是单向四车道的高速路,九层十八拐就是乡间的泥泞小道。八十一拐双向错车没问题,况且它是在几乎平面上折弯,而九层十八拐是在立面上做九次180度大转弯,难度不是一个重量级。
眼观三路耳听八方,唯独余光不敢瞄向车轮下的深渊,那深不见底的“天坑”,瞄一眼立刻让你胆战心惊。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稍一松懈可能就直飞沟底,也就是直接到地狱报到了,省却了黑白无常拿铁镣捆绑的费事。虽说只有18拐,可好像没完没了,没有尽头,鬼门关过了一道还有一道,无穷无尽。精神高度紧张,两耳嗡嗡作响,手脚冷汗淋漓,这是人间吗?地狱难道比这更恐怖?
除了道路的艰险,给心理压力更大的一点是,这样的道路,假如对面来辆车该如何是好,如果不惊慌失措,一头栽下山崖,或两车迎头相撞,那就只有一种下场,要么把对方的车推下山崖,自己过去,要么双方同时弃车,走回目的地,任由车烂在山路上,别无他法。幸好一路上车里都在播放着佛教六字真言的音乐,幸得佛祖保佑,对面没有来车,13公里(最险要处越5公里)的生死鬼门关让我九死一生地闯了过来。
一到稍微平坦宽敞处,我一脚刹车将车停下“下车,摘花椒。”其实我不是想摘花椒,而是刚才的生死半小时,对心理产生的压力太大,以致已经无法承受,必须下车冷静冷静减减压了。
这里从头到尾,漫山遍野全是花椒,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无以言表的麻香,我说,就好像前后左右支了1000口大锅同时在炖鱼汤,香气甚是迷人。
稍加修整,让心脏逐渐恢复平静,也让因长时间刹车而滚烫的车轮毂降降温,再启动车辆继续前进。本以为无限风光都已被抛在脑后,不成想转了几道弯好景色又扑面而来,红砂岩、碧水潭,绿植成荫,焦作云台山的红石峡原名温盘峪,为了突出红石的特点便改了如今的名字,人怕出名猪怕壮,如今那已经成了太行山景区的代言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不出名时我去那,连摄影带游玩半小时足矣,而10年前再去,从上午9点半进入,到下午1点才出来,除了人头什么都没看见,拍照几乎不可能,除非你是拍“群众集会”的场面。10分钟走两步,你说都去凑那个热闹干什么?而在这儿,到处都是红石峡,爱怎么玩怎么玩儿,绝不可能遇到抢镜人,因为没人。在我们从鬼门关九层十八拐下来,一直到进入河南境内的任村镇尖庄村为止,3个多小时的路程,未见一车一人,名副其实的专场游。可惜的是,为了同伴急着去鹤壁高铁站接孩子,只能匆匆赶路,基本未下车游玩,有点可惜,但留点念想并不坏,下次再去,但九层十八拐我是没胆量再去冒险了,除非重赏之下,或者有人在另一头站岗放哨,保证不会有其他车辆迎头而来。但这可能吗?我的身份似乎离政治局常务远了点,50米一哨的待遇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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