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漳县头号大毒枭和集廷
日期:2022-10-24 09:47:30  点击:
来源:邯郸文化网  作者:刘 园

 

临漳县头号大毒枭和集廷

刘  园

 

和凤翔,字集廷(1880一l948),柳园南街人,出身小康,兄弟两个,排行老大,人称“和大帅”,幼读私塾,娶一妻一妾,正出五女,庶出三子,及长,入柳园南街敬和堂粮行掌外帐,一九二零年,在柳园东街开华丰杂货庄,开始卖金丹,基督教徒,日伪时期,曾任日伪临漳县知事,一九四七年逃亡,一九四八年死于开封,终年六十八岁。

 

 

卖金丹小康暴富  吸毒品倾家荡产

 

 

柳园南街敬和堂粮行倒闭之后,和集廷于一九二零年在柳园东街开华丰杂货庄,随着生意日益扩大,路子越来越广,他体会到做生意比种地来得快,大掌柜们香茶美酒终日受用,一个个养尊处优大腹便便,人生一世,就应该活得自由自在,但是和集廷也深知做生意尤其是做大生意,不是一般人都能干的,它需要有头脑、远见、手腕、胆量,和集廷恰恰具备这些条件,于是做起了贩卖鸦片的勾当。

 

 

众所周知,卖鸦片是一种千万人唾骂祸国殃民的生意,可是以谋取暴利为己任的和集廷,只要能得到利益,即便是亡国灭种,也再所不顾,于是华丰杂货庄前门卖杂货,后门卖金丹。

 

 

金丹形如小豆,分红、黄、白诸色,系鸦片制成品,少加烧烤,即可按在烟枪上吸食,从此吸食金丹之风,势同瘟疫,在柳园四乡及漳(河)洹(河)两河流域,扩散开来,强壮如牛的富家子袁计祥染上毒瘾之后,不久面色灰黄,手无缚鸡之力;良田百亩,骡马三头,农具车辆,两三年就卖光。妻子回了娘家,怕他冬天挨冻,做了一身厚厚的棉衣,袁计祥转眼就换了金丹,身上仍然披一块破布袋,下身挂一块遮羞布,晚上流落街头,亲戚邻里,避而远之。有一次在烟馆正吞云吐雾,被保安队抓进局子里,进门先挨了三十镰把,他有气无处说,来了句俏皮活:没挨过丈人的打,倒挨了小舅子的镰把。当兵的向谁是你小舅子,他说你们队长与我小舅子杨升堂(土匪司令)拜把子,不也是我的小舅子吗?保安队长听了,便从伙房卷了几张油饼,拿了一身旧军装扔给他,从后门放他出去说:“不提升堂,下午就拉出去崩了,你都买谁的金丹?”袁计祥说:“这你们还不知道?除和集廷谁敢卖。”保安队长蘧同珍莞尔一笑,推了他一把说:“走你的吧,下次可别让抓住,再抓住就没这便宜了”。

 

 

和集廷改卖金丹为料面(海洛因),袁计祥也改吸金丹为料面,袁计祥无家可归,常偷住在老丈人的马棚里,喂牲口的长工崔淘气断不了在他过瘾时也抽上两口,真是不抽则已,一抽不得了,霎时登云驾雾,赛过神仙,不久上了毒瘾。崔淘气没有什么财产,先卖儿子,再卖妻子,后来偷东家的叫驴,换了料面,从此,便整天老鼠一般东躲西藏,终于有一天被东家抓住,吊在梁头上,打了个半死,后来有人在黄河南见过他,可是家乡人终于没有看见崔淘气回来。

 

 

张丑只因与崔淘气交厚,也成了瘾君子,有一天张丑只过足了烟瘾后,编了一段快板——吸大烟第一好,庄宅地土都卖了,省着保长他来找;吸大烟第二好,高楼瓦房都掀了,省得狐仙来蹬捣;吸大烟第三好,孩子老婆都卖了,省得在家打格搅。果不其然,张丑只不久卖光了家产,又卖老先人安息的那块坟地,钱一到手,张丑只没去烟馆,却买了一支勃郎宁手枪,他破罐子破摔,怎么活得痛快怎么活,吃喝嫖赌抽痛快,就天天吃喝嫖赌抽(吸毒),怎么来钱容易?人说诓拐诈骗偷来钱容易,张丑只就天天绑票劫路诓拐诈骗,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国,象张丑只这样的混世魔王,大有人在,一时间匪盗四起,大小土匪杆子,多如牛毛,杀人越祸日有所闻,社会秩序为之大乱。

 

 

国民党政府也明令禁止吸食贩卖鸦片,违者严惩不贷,官府屡派员缉捕,保安队尚未出城,每次和集廷都未卜先知,保安队丢了西瓜抓芝麻,逮几个烟鬼枪毙,虎头蛇尾回去交令,真正毒枭和集廷,却逍遥法外,金丹照卖不误。

 

 

一九二八年,彰德府(今安阳)抓获刘光营毒贩冯老敢,当即斩首示众,人头悬挂在彰德府城楼上,受到明令通辑的和集廷,才有所震动,他贿赂公行,收买府县官吏,呈具悔过文书,当东街集长戴鸿章上区政府替他签章时,区长申步迟(清末秀才)说:“他是什么人,狗还能改了吃屎?这个字不签”。有道是一言兴邦,一言灭身,秉性刚直的申区长,激怒了这个基督徒,终于招致杀身之祸。

 

 

和集廷听了戴鸿章捎来申区长的这番话之后,非但不曾动容,反而为之一笑:“申区长吃的是官饭,敢不为官府尽力,区长有区长的难处”。和集廷由于明令通缉在案,又碰了申区长这一鼻子灰,随生韬晦之计。未几,和集廷携眷外逃,先后在北京、天津购得房产各一处,常往来于京津之间,此乃狡兔三窟之谓。

 

 

此次出逃,和集廷因祸得福。首先,在北京加入基督教会,试图受到教会的保护,尔后结交于神职上层,并通过这些关系,结识了天津海洛因制造商,数年后雨过天晴风渐消,和集廷便卷土重来,从天津带来纯品海洛因,参假勾兑,高价抛售。由于吸食方便,备受烟鬼青睐,烟民的脂膏,如漳洹之水,滚滚流入和集廷腰包。他乘机低价抢购房地产,转眼一个小康之家,便购得薛村、胡郭村两处庄园,良田千亩,成为百万大富。

 

大毒枭勾结两霸   逃津门因祸得福

 

冯老敢头悬彰德城楼,对和集廷震动很大,冯老敢千亩良田买不出一条老命,具结悔过,区长不允,更有保安队清乡,险遭黄毛小儿之手(事件详后),都使和集廷深深地省悟到有财必有势,没有实力,财大也不能气粗,转眼便勾结上称霸安临两县的两股土匪。一股是活动在漳河以北的郭清,另一股是活动在漳河洹河两水间的王自全。时逢两匪初创,羽翼未丰,和集廷以大量供给天津海洛因为条件,许以利益均沾,郭王二匪在经济上得到和集廷的支持,迅速扩充枪支人马,便由“队长”而“团长”,而“司令”后来成为安临两霸。

 

 

和集廷背靠大树好乘凉,漳洹两河,流域广大地区,多如牛毛的大小土匪杆子,无不惧怕和集廷三分,和集廷也由“和掌柜”而为和大帅,成为柳园集跺一脚四面落土的无冕之王,凡来柳园经商的生意人,无不先经和大帅首肯,方敢开张营业,许多生意字号,还着意标上一个“和”字,如“和丰”盐号,“德和昌”杂货庄等等,仅一个和字,年底结算,便要留一股红利给“大帅”,和集廷不用举手之劳,便可捞到相当好处,从此和集廷成为临漳县财大气粗的大毒枭。

 

 

和集廷卖鸦片生涯中,发生过一件值得一提的事。一九二八年秋,从南方购进大宗鸦片,为掩人耳目,将鸦片捏成亡人、着亡衣、敛以棺榔。压送人员,伪装以丧服麻冠,晓行夜住,抵郑州附近被查获,声言要开棺验尸,压送人员,随丢衣物,作鸟兽散,此次遭劫,大丧和集廷元气。

 

 

由于殷鉴不远,和集廷从天津回来经营海洛因,便不敢掉以轻心。双方商定,天津方面负责将货运抵魏县境内(因魏县已进入郭清势力范围),和集廷则派员去接。所以时隔不久,人们便看到总管张瑞山(和婊弟)礼帽长衫,坐轿车往魏县方面去一趟。到时,便有一乞丐肩负褡裢在某地等候,对上暗号,乞丐将褡裢往轿车上一放,转身便走,张瑞山则收起褡裢拨马而回。当时流行的货币是银元,携带不便,由王自全派兵从安阳火车站压送天津,多少年海洛因从天津源源运来,银洋整箱整箱运往天津,从未出过闪失,和集廷老谋深算,堪称敛财高手。    

 

申区长义责王景德   和集廷黑手伸官府

 

财大气粗的和集廷,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做梦也想搞掉申区长(申步迟)。三十年代初,首先煽动一些有劣迹的乡绅,联名上告申步迟,不久申步迟调章里集区。为将柳园区牢牢掌握在手中,便替柳园邓庄乡绅王景德谋到了柳园区长之职,王区长到任第一件公事,便是替恩公和集廷签署悔过书,并保证和集廷革心洗面,脱胎换骨重新作人。这纸官样文章,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申步迟,王景德终于在区长会议上,受到申步迟当众谴责,申步迟义正辞严,说的王景德汗流夹背,无地自容。后来王景德耳闻上峰有撤职查办之意,便找和集廷策划,是夜王景德院外连响数枪,黎明王景德不翼而飞。后来得知和集廷将王景德全家安置到北京,购置房产,加入基督教会,不久成为神职人员,至今未归。

 

 

王景德出逃,后来和集廷又替西马庄李甲民(和长子妻舅)谋到了柳园区长之职,从此将柳园区政府亵玩于股掌之上,和集廷公馆,成为名符其实的柳园区政府。

 

 

申步迟义责王景德,勾起了和集廷新仇旧恨,和集廷由于与郭清、王自全两根土匪杆子狼狈为奸,恣意妄为,生杀予夺,经周密策划,王自全汲杀手蘧同珍、宋法岐,于东岗村之西,枪杀申步迟区长赴临公干途中,从而除掉了和集廷心腹之患。

 

老谋深算买杀手  一念之差恨终天

 

袁正谊,柳园镇袁村人。早年毕业于武昌政法大学,三十年代,曾任柳园区秘书,与申步迟颇有交谊。申步迟遇刺,申夫人哭诉于袁正谊,袁正谊纲直,义愤填膺,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话传到和集廷耳朵里,和集廷笑容可掬地说:“士为知己者死,正谊这样的朋友,多相与几个好”。

 

 

一九三七年正月初六夜深人静,袁正谊被枪声惊醒,他深知和集廷杀了申步迟,决不放过他袁正谊,便当即翻身下炕,说话间,子弹雨点般落在炕上,袁正谊拚死抵抗,黎明仅杀袁正谊妻及长子袁介而去。袁正谊势逼所致,只得卖地买枪挺而走险。此后由于袁正谊有人有枪,又系惊弓之鸟炙手可热。和集廷一改急攻为缓图,扬长避短。和集廷最大的优势,在于一个“财”字,于是老谋深算的和集廷,便设计收买袁正谊护兵郭占花。

 

 

一天有人来找郭占花,问有一注钱财,不知想不想取?什么财?如何取?料子(海洛因)盒子(手枪)大头(银圆)什么条件?来人用手比了一个“杀”式,郭占花意识到说客是和集廷派来的,我若不从,天机已经泄露,和氏必不与我干休,若杀袁正谊,恐为世人所不齿,随想了一条金蝉脱壳之计,我保举一人去办此事,果不其然,郭占花不久便向袁正谊请病假,袁正谊知郭占花吸毒成瘾,紧急中能贻误时机,袁正谊非但准其请,且欣然接受了他推荐来的郭廷秀当护兵,袁正谊轻信了这个包藏鬼蜮之心的“朋友”,犯下一个抱恨终天的大错。

 

 

郭廷秀来袁家当护兵之前,先到和集廷处面授机宜,随于一九三八年秋夜,借擦枪之机,乘袁正谊不备,将其枪杀于家中,事后这个沾满袁正谊鲜血的杀手郭廷秀,仅得到和集廷一支手枪的偿格,未几,郭秀廷也死于非命。

 

大毒枭以怨报德   田继德中途丧生

 

为了严惩毒贩烟鬼,国民党政府常派保安队下来清乡,一九三六年春,安阳保安大队分队长田耕历(人称田葫芦)探知毒枭和集廷藏在薛村庄园内,便带兵将庄园围了个水泄不通,和集廷计穷,知插翅难飞,便硬着头皮与田耕历相见,姜还是老的辣,和集廷先将官兵隔离开来,一面派人置酒招待,并赠士兵每人一个红包,另一方面,将田分队长请至内宅,约与田耕历父亲田继德相友善的乡绅作陪叙旧,和集廷优礼有嘉,田耕历碍于情面,只得下令退兵。

 

 

田耕历父亲田继德闻听此事,知祸不远行,便亲到和府道歉,“我教子无方,着即叫犬子立辞此差”。和集廷笑哈哈地说:“老兄言重了,小侄公务在身,概不由己,并无加害之意。”他嘴里这么说,心里深知一旦解官,老命休矣。

 

 

田耕历捉放毒枭和集廷获罪,啷铛入狱,出监后,远走他乡,到蒋介石为校长、陈诚为副校长的江西庐山军官训练团学习,一九四二年,田耕历回乡探亲,并购买枪支,扩充人马,被和集廷探知,王自全与和集廷认为留这个中央派系的人在身边,一旦羽翼丰满,后悔莫及,便决定拔掉这钉子,经策划演出一场枪战。

 

 

田耕历得知王自全和集廷有加害之意,便到太保程道河部寻求支援,土匪司令程道河,素与王自全不睦,随借人枪给田耕历,以坐收渔人之利。一九四三年三月初三,田耕历家乡庙会,果与王自全部便衣队长韩鸿勋相遇,激战片刻,会场大乱,韩鸿勋势单,落荒而逃。

 

 

此后田耕历带人马撤到程道河地盘菜园集,并敦请父亲去冯宿友人家躲藏,冯宿恰在王自全势力范围内,随拟去程道河地盘田氏集友人家,不想为韩鸿勋探知,途中设伏,枪杀田耕历父亲田继德于车中,从此田耕历与王自全、和集廷结下杀父之仇。一九四八年,王自全在全国即将解放的前夜,逃亡汉口,被田耕历枪杀。

 

道貌岸然伪君子   斩草除根心叵测

 

申步迟死于非命,和集廷以生前友好,膊赠大洋数百,肥猪数头为祭,与其说是祭,不如说是贺,因为申步迟此去天国,了却和集廷一桩心愿,日后又指使长子和国良与申步迟长子申怀俞结拜为交,尽管老辣的和集廷谋杀申步迟包得滴水不漏,眼里下不得拳,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除和集廷谁都干不来,除和集廷,谁都不能干,和集廷在这件事上,以一副友好的面孔出现,不能说不是和集廷异于常人的老辣之处。

 

 

袁正谊被杀之后,每逢二月十九、四月初四柳园古庙会,和集廷都象掂记自己的母亲一样,惦记着袁正谊的老母,每次都派他专用飞檐轿车,去请老人家来赶会,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陪同老太太坐头排看戏,一位名人说过:你可以在一定的时间,欺骗一些人,但不能在所有的时间,欺骗所有的人。

 

 

当和集廷得知袁正谊次子出逃之后,随于一九三八年元月,指使马村马江元,绑架了袁正谊四岁小儿袁彬,一齐被绑架的还有袁正谊护兵王成章之子王仲宝,后来王成章赎回了王仲宝,袁家则无论出多少钱也赎不回来袁彬,这时袁家才意识到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是和集廷的唆使,袁老太太前往和府长跪不起,请求放人,和集廷亲自搀起袁老太太说:“伯母何劳如此,捎个信来,侄儿敢不照办?马江元有几个脑袋,我马上写信叫他放人。”轻诺者信必寡,面誉者背必非,和集廷一纸救命草,成了袁彬的催命符,袁家持和集廷的手书,找马江元放人时,可怜四岁的袁彬,已惨死在申家海村北树林里,袁老太太后悔莫及,哭诉着:“袁家为什么老中和集廷的诡计”。

 

 

和集廷道貌岸然,居心叵测,即便阎王爷高举照耀众生善恶的宝镜,也难照彻这个伪君子的心,他毕生玩尽手腕,没对任何人说过实话,即便与之交厚的王自全、郭清,也从无实话,在解放大军席卷九州,全国即将解放之际,王自全逃亡安阳,和集廷则逃亡郑州,王自全逃亡郑州,和集廷则逃亡开封,从不与王自全一伙住在一起,后来王自全在武汉被杀,而和集廷则寿终开封,杀申步迟、袁正谊、田继德、袁彬等等,那是上帝的惩罚,他和集廷只传达了上帝的旨意,谁人杀谁下地狱,上帝看得清楚,他和集廷是上帝的信徒,所以只对上帝说实话。  

 

以强凌弱谋人产   吃里扒外“任郭和”

 

“七·七”事变后,中国人民沦为亡国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时,恰是和集廷春风得意之日,烟鬼们的脂膏,尽入囊中,转眼置良田千亩,更有郭清、王自全两股土匪武装,为其张目,又走日伪省长陈敬斋的门子,当上了日伪临漳县知事,财大气粗的和集廷,越来越觉得老先人留给他宅院,与他当前所处的地位不相适应,寻遍了柳园,独郭昆山那座九门相照的深宅大院,合他的意。

 

 

郭家在晚清,曾是名门望族,于京汉沿线,开设过十八座当店,有日进斗金之谓,童谣说:“看看人家看看咱,看看柳园郭老连……”。郭老连当年曾为子孙修筑了七座相同的宅院,中间一座突出为雁头,左右各依次向后排列,状如飞雁,后家道中落,独左边一座宅院尚完整如初,家主郭昆山遗孀郭老太太与螟蛉子婆媳不睦,分门别住,郭老太太与姨娘小姐孀居老宅,和集廷看准郭老太太管家任全,要得到这座房产,需借助这个人,于是便差人将任全叫到府上,“意思”了一番,任全嘴巧舌能,极善逢迎拍马,只要“大帅”看得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任全当面表示“包在我身上”。

 

 

一九三八年的秋天趁郭老太太打牌手气好,任全给郭老太太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难题,“奴才这几天替老太太思谋出了一件作难的事”,“那就说说吧”,“小日本进了中国,天下大乱,队伍开来开去,一来便看上咱这深宅大院,到时候朝咱家一住,这内眷出入,诸多不便,谁不知好铁不打钉,好人不当兵,当兵的有几个好孩子”,“虑得是,还真得想个办法哩!”“眼下听说大帅要拆旧房盖新房,这可不是插灯笼,要折腾好一阵子,他人来客往,小地方住不下,大地方哪儿找,不如请大帅住到前院,拿这个钟馗朝门上一贴,谁的队伍来了,也得避如水火,人家与郭司令、王司令的交情,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咱们落个顺水人情,有风吹草动,孤儿寡母,也有个救命的”。任全专拣老太太痒处搔,说得老太太连连点头,“那就请人家搬来吧!”这一来不大要紧,柳木桩子埋土里,扎下根了。

 

 

和集廷住到郭家,首先命闲杂人等,不得进后院,逢年过节、柳园庙会、老太太寿诞,一应用品,都替老太太操办齐全,冬至一到,先拉一车清华煤,让老太太取暖,遇老太太逢和,则延医抓药,隔三差五到后院问好问安,感动得老太太逢人便夸“大帅”比我那儿孝顺。

 

 

日久天长,年复一年,和集廷把郭老太太捧得晕晕洋洋乎,火候一到,又叫任全,如此这般“意思”了一番,任全的理解能力找遍全国无人可比,这次任全不象上次“包在我身上”,而是包在“奴才”身上,因为若蒙“大帅”不弃,给人家七品官当个“奴才”,也是祖上积了大德。

 

 

任全趁老太太病愈,精神颇爽的时候,又有知心话对老太太说了:“这几年大帅忙得很,没功夫盖那房子,眼下当上一县之长,更没时间思谋盖房那档子事了,大帅那意思白住你老人家的房子,心里过意不去,要是老太太愿意的话,他可以买下这前院”。“要是我不原意呢?”“那大概人家要立刻修房子了,人家有的是钱,别说盖几间房子,就是吃活人脑子,柳园集上的人,还不是乱摘帽子,到时候猛不丁一般,队伍来了咱顶得住?中国兵来了还好说,日本兵来了,可就难办了,日本小鬼子比中国兵可是坏得多,到时候咱这内眷……?”“这真是产大孽苦大呀!”老太太无可奈何地说:“倒不如去掉一半房产,捏一轱辘钱在手里稳便”。任全见老太太松了口,便进一步窜赘说:“嗯!那倒省心,我还可以多活几年,去找人评个价吧!”

 

 

任全找了几个开顺风船的经纪人,都他妈是拍马溜须的好手,老太太暮落残年,又不是开十八座当店那个时候,“大帅”可是红日当午的一县之长,他们将价码一压再压穿汤齐火,把个郭老太太弄得糊里糊涂,到底她那产业值多少,她怎么知晓。

 

 

经纪们评好价,“大帅”一听直摇头,经纪们看到“大帅”,那比一百度灯泡还亮的头,摇得波浪鼓也似,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这房可是白拣,那怎么还不如意,又听“大帅”说:“这价不有点低吗?再加二百块大洋,算我孝敬老人家的。”经纪们心里才一块石头落地,咬着耳朵说:“不怨人家当县长,人家是人物角儿”。事有凑巧,换文约那天,郭清手下的团长周螺只,忽然领兵进了院子,一个个荷枪实弹,和集廷拉住周团长手说:“会切还是会算,你知道今天我摆席请客?”话是这样说,谁担保不是和集廷请来的。

 

 

文约换后,当面过项,和家总管张瑞山,算盘噼哩叭啦一响说:“这几年老太太家的花销,算在一起已超过了房价……”。于是和集廷在一旁笑哈哈地说:“超过多少都不提了”,张瑞山将封好的二百块大洋,朝郭家总管任全面前一推:“这是大帅孝敬老太太,你收下吧!

 

 

任全托起二百块大洋,到后院往老太太面前一放:“老主家收起来吧,这几年咱家的开销,已超过房价,大帅不叫提了,这二百块是他孝敬你老人家的。”

 

 

一听这话,老太太早气得翻了白眼,生米已成熟饭,花过人家的有帐可查,别说人都扶竹杆不扶井绳,就算有个评横理的,周骡只带来的兵,是专门来坐席的吗?

 

 

从此,人们给任全送了个绰号“任郭和”,意思是任全当郭家老太太的总管,又是和集廷走狗,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土改时惧怕群众斗争,卖了滴溜菠菜(上吊自杀了)。

 

结 局

 

一九四七年春,人民解放战争的狂风暴雨,席卷神州,盘据在柳园的武装土匪郭清,在人民解放军的沉重打击下,溃逃安阳,和集廷在失乎天堂之后,出逃安阳而郑州而武汉而开封,一九四八年,人民解放军攻克卞京和集廷日暮途穷,死于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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