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 铃 寨
赵春堂
从涉县城出发，沿省道202公路南行约十公里，一道绝壁悬崖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死死堵住了人们前行的脚步。它就是涉县原曲村西侧远近闻名的山寨——摇铃寨。
从整体山势走向看，摇铃寨应该是与太行山脉连绵在一起的一个分支，奇怪的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它拦腰斩断，变成现在这样三面绝壁，一面陡坡的孤山寨。要想攀登摇铃寨，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只能是望洋兴叹，唯独东面的坡陡可以跋上，但绝妙的是，当向上跋升至接近绝顶时，陡坡突变十米高垂直崖壁，并与其它三面悬崖环相衔接，除有一条能容一人跋上山顶的樵径外，四周均成悬崖，当地人把它称之为——清风崖。寓意是只有清风才能到达的地方！
到了摇铃寨的顶部，意想不到的景象展现眼前：一个大若两个足球场的平台上，铺满宛若广阔草原的绿毯；寨顶中央偏西位置，天成地就一截几十米长的石盖高台，远远望去像是平房建筑，走近才知道，石盖下面是人工依山就势挖掘出的窑洞数孔，窑洞内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并且看似遗存时间已经久远。另有两处足有数十间房屋坍塌后留下的残垣断壁；上下山寨只有“华山”一条道，也就是东侧的樵径；北端，在一个酷似灯塔的山柱上，高高托起一块巨石，被人们形象的称之为“犀牛望月”。
站在望月石上，举手可摘日月星辰，俯首可观脚下的漳水潺潺和湍急的车水马龙；放眼环视，居高临下，犹如荡漾在浩淼大海中的一叶方舟。正遇阴雨过后，不觉缕缕云雾环绕山腰，山寨更像嵌于玉带间的空中楼阁，烟波袅袅中，亦如身处凌云宝殿。才与云雾相拥，却被微风挽起她纤柔的手，飘逸着丝丝青发从我指尖话别 ……悠然间，醉意朦胧：既得此仙境，何念蓬莱阁？就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在历史长河里，并没有安宁和乐的记忆，却只有被贼寇占山为王的传说。据传，一个被人称作窦大王的贼寇，纠集一帮乌合之众，凭借摇铃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屏障和手中的两件神器：“神铃”、“百步神帘”，杀戮抢劫，无恶不作。在方圆几百里都是臭名昭著、恶贯满盈，小到明目张胆抓鸡逮狗，顺手牵羊，大到抢劫过路官商、强抢民女人妇，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有一外地官吏，携带家眷、财物路过此地也没能逃过一劫：自己被害，钱财被抢，夫人和七岁的女儿被押上山寨做压寨夫人。可这位守妇道的夫人，宁死不从，含泪舍下心爱的女儿纵身跳崖而去。幼小的女儿看着自己的双亲被贼人所害，心里深深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从此孤身在山寨呆若木鸡、聪若聋哑。慢慢变得逢头垢面、破衣烂衫，面色蜡黄，头生疥癣。窦大王和贼寇们看她这副傻呆聋哑相，渐渐的也就放松了警惕，直到哑女到处走动也没人过问。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哑女把山寨上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哪里住着头头，他们的武器、粮草、钱财存放何处，哪里是山寨的入口和撤退路线，她都牢牢记在心里。之后哑女趁人不备，偷偷溜下山寨，在山下的连泉村找到一个善良妇人认了养母，可她在山寨上的形象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她的养母也把她当哑女养着。一晃十年过去了，哑女也慢慢长大，眼看着到了出嫁的年龄，可就是没人上门提亲。无奈，养母只好找人给她卜了一挂，先生说：“当有人骑马从你家门前走过时，就是她的出嫁之日”！养母只好将信将疑的把这话撂一边。在这十年期间，也曾有人多次组织力量攻打过摇铃寨，但都因它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没能凑效，窦寇仍旧做着他的山大王。直到有一天，关索领兵路过这里，听说他的恶行后陡生讨伐之心，但得知山寨地形险要，不宜攻破后，只得从长计议，选择山下隐蔽处安营扎寨，暗地里走街串巷，寻找能人贤士，商谈最佳破寨方案。再说哑女，这天一反常态，早早就起床拾掇自己，原本傻呆、聋哑、脏、病态的她，瞬间出落成活脱脱一个大美女，并且十年来对她养母说了第一句话：“娘，给我爹娘报仇雪恨的人到了，我要帮他除害，等我回来再好好孝敬您”。说完就站自家大门口等待。
几天来一直在收集破寨之策的关索，这天还真的来了，并且看见她后就走近问话，哑女非常礼貌的说：“请将军进家一坐，我正有话给您讲。”说罢，便恭敬的将关索带进家里，让座、端茶后，就把自己的身世、遭遇和报仇雪恨的想法，以及摇铃寨上面的详细情况、如何攻破，一五一十全盘托出。关索耐心听着，不觉对眼前这位既美丽端庄又聪明机智的姑娘产生了好感，两人谈起别的话题更是投机，眉宇间迅速擦出爱情火花，当夜便拜堂成亲结为夫妻了。原来，这位哑女根本就不呆不傻，不聋不哑，更没有什么病，并且从小就特别聪明伶俐，七岁以前在他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更是早早就对琴棋书画有所接触，尊卑礼仪略知一二。一直以这样的身份面世，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等待时机给她的父母报仇雪恨。关索一到，她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脱掉伪装，面见关索。关索为夺取摇铃寨，这几天可没少劳神，破寨方案也已基本成熟，只是摇铃寨上面的情况如同管中窥豹，正想获取信息却苦无良策时，与妻子相遇了，这真是：“万事俱备，正遇东风！”紧接着开始着手准备起来。首先是派人到十里八乡购买山羊和蜡烛，家里生炉打铁铸造刀叉。等把这些都准备妥当，便招来众多年轻乡民，把他们分在自己军队里的各个班组，先把摇铃寨团团围住，再在东面有樵径的山坡下鸣鼓叫阵，佯攻山寨。豆蔻在寨上：既摇“神铃”、展“百步神帘”，又让众土匪滚石、檑木，拼命抵抗。关索命令各个班组轮流上阵，昼夜不停。就这样坚持了半个月，眼看贼寇粮尽弹绝，关索觉得夺取山寨时机到了，就在漆黑的夜里，把山羊赶来，在山羊的两角上分别绑上钢叉和蜡烛，再把山羊嘴捆绑上，点燃蜡烛后，派每人赶上一百只山羊，从东面的陡坡一字摆开往山上赶，其余人有的手持刀叉、木棒，有的擂鼓鸣锣、燃放鞭炮，攻寨声势空前浩大。再说寨上的贼寇，经过这半个月的折腾，早已人困马乏，窦大王更是疲惫的呼哧呼哧睡起了觉。这时报仇心切的哑女，在关索身边几个高手的保护下，顺顺当当上了寨顶，悄悄取走了他们的“神铃”和“百步神帘”。等窦大王发现满坡尽是明火执仗时，赶紧去取自己的两件神器，但为时已晚，神器已经不翼而飞，这时他完全慌了神。传说中的两件神器，神力无比，“神铃”一摇：云翻雾滚、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百步神帘”一展开：无论是悬崖绝壁还是山岭沟堑，马驰人飞如履平地。
不过这些都是被神化了的传说。其实“神铃”就是一个铜质铃铛，但窦大王把它当做传达命令的工具，就像今天的军号，摇什么节奏就执行什么命令，确实也起到了调兵遣将的作用。摇铃寨也因此而得名。而“百步神帘”也只不过是用绳索和铁抓钩制成的软梯，用它实现飞檐走壁、攀岩下堑的目的。没了“神铃”，就无法下达战斗指令，听惯了摇铃声的贼寇就成一盘散沙，而“百步神帘”的丢失就等于斩断了他们的退路。再加上预先准备好的石头和檑木所剩无几，即便滚下几块石头，山羊反倒找出空挡往山顶跑得更快，转眼之间羊群和精兵已经临近了绝顶处，窦大王和百十来号毛贼在夜色中恍惚发现，不但漫山遍野明火执仗，而且还都高高举着钢叉，看这阵势，还以为是天降神兵，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东躲西藏。可是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了，他们的老巢已经被哑女一把火烧了。此时关索的精兵已经登上寨顶，贼寇全都成了无头苍蝇，东逃西串，大都坠崖而亡。窦大王眼看着自己大势已去，只得取出备用的绳索，仓惶滑下山寨翻山直往西逃，天亮时到达一个村子，看见一村妇在石碾上碾黄豆，碾磙下发出啪啪炸响，他心想，碾豆不就是碾窦吗！霎时急火攻心，一命呜呼了。
历史的车轮碾压着曾经的记忆前行，就像摇铃寨北侧的通道，始终离不开清风崖：从清风渡口到清风栈道，再到现在的清风桥。但它也承载着更多的梦：哑女取走的“百步神帘”何时再现！展开它，铺平通往摇铃寨南面近在咫尺的清泉古刹、畅通东面唾手可得的静因神寺、飞越南面的天险清漳河……
转眼已斜阳，真不想离开这个心驰神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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