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版画访谈之曹琼德

曹琼德，1955年生于贵阳，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协会员，中国版画家协会理事，贵州版画学会会长、贵州省美协副主席、贵阳市美协主席，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省管专家，任贵州大学艺术学院硕士生导师，贵州民族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生导师，贵州师范学院客座教授等。美术作品曾获第十七届全国版画作品展览金奖、第七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铜奖、第八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优秀奖（唯一奖）、第十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提名奖、鲁迅版画奖、贵州省文艺奖一等奖、贵州省首届专业文艺奖一等奖、贵州双百工程奖等；装帧设计作品获中国出版政府奖（一等奖）、西部十省第十二届装帧艺术评奖会整体设计一等奖、贵州省第三届优秀图书评比封面设计一等奖等。作品被中国美术馆、中国国家画院、中国版画博物馆、广东美术馆等国内30余家美术馆及相关机构收藏。

一

您的第一个问题把我的创作分为三个阶段，我觉得很准确，我在八十年代的创作题材主要来源于贵州山地，当时我成天在贵州的山里到处转悠，一个星期总有几天在野外，对自然有一种痴迷的爱。八十年代贵州的艺术家大多从贵州本土的民族民间生活与民间美术中吸起营养，但我与他们有一点不一样，我更多的是从贵州的山川自然中寻找创作的素材。1988年至1989年间，我创作了一组岜沙系列绘画，这一组绘画并不是根据岜沙这样一个具体的村寨描绘出来的，而是根据1986年我在黔东南采风时，对黔东南自然山地、木头榫合的村寨民居概括组合后创作出来的一组绘画。画面中，木榫合的房屋框架、山、云彩以及画面中浓烈的红色、黄色、翠绿色、黑色构成了一个勃勃向上、充满生机的世界。而这样一个世界十分符合我当时的内心需求，一个自然神论者，一个把大自然当成宗教一样顶礼膜拜的人。

九十年代中期，所有城市都在大规模的拆老房子，贵阳有一幢非常漂亮的老房子万家祠堂，这幢房子被拆除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们在废墟中转悠了几天，这幢房子并不仅仅是一幢建筑，它代表了一个时代，一种生活样式，一种文化，在商业利益的驱动下所有这一切瞬间化为灰烬，十分让人痛心，我利用在废墟中捡来的墙砖创作了一幅作品《万家祠堂》。在创作这幅作品时，我先用浓墨在温州皮纸上随意涂抹，然后我又用淡墨把皮纸全部渲染一遍，而后又用丙烯颜料在上面涂抹，形成一幅浓淡深浅、色泽不一的底面，再用刻有文字的砖将丙烯颜料拓印上去，印的过程通过控制颜料多少、厚薄、最后形成一面斑驳的，就像经过时间岁月熏蕴的年代久远的墙。这幅作品的创作过程让我难忘的有两点：一是为了达到某种想法，绘画的方法是可以很不一样的；二是除了形式主义的绘画、唯美的绘画，还可以有关注人的生存与文化变异的绘画。而这个过程首先是你有一种想法，而后创作的方法随之产生，再通过这种新的方法做出你的作品。

甲骨文是从《万家祠堂》这组作品中衍生出来的另一组作品。如您说的那样，甲骨文系列作品源头是中国文化，确实是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一种碰撞，也是传统文化被消解、溶化掉的一种过程，在这组作品创作中我仍然采用了我喜爱的综合材料来创作。我不认为它是版画，2007年在广东美术馆举办的《从西南出发》西南当代艺术展上，我送了一件4米宽×3米高的《甲骨文》系列之一参展，被广东美术馆标明为综合材料，这种标注方式很准确。其实绘画发展到今天，比较有意思的就是那些不能用国画、油画、版画来界定的作品，如综合材料，综合版画等等。在这种样式的作品中可以用油画的方式、水墨的方式、版画的方式混合完成作品，甲骨文系列就采用了手绘、水墨、丙烯、拓印种种技法，我希望着重呈现出作品古老的沧桑感觉，但又是一件现代的今天的美术作品。由于甲骨文这组作品处于画种间的模糊地带，使得作品本身也具有一种语义不名的状态，而这一点恰恰是比较重要的，这有点像我们今天的文化状况，充满着是似而非、模凌两可的情境。

2009年由于有全国第十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我创作了一组作品《城市镜像》，《城市镜像》从技法上我尽可能让它接近传统的版画标准和技法，全国美展对版画作品从来有比较严格的规定。为此，我采用了两种版画方法来创作，城市的景物我采用了丝网版画的方式来完成，这样才能将现代城市高楼整齐划一的样式表达出来，动物则采用了铜版画的方式来做，尽可能的做出一种手工的、温润的感觉。这两种完全不相干的物象放置在一起，其实就是两种生活、两个时代很荒诞地撞在了一起，一个时代有山川、河流、动物、简单的生活，另一个时代有高楼、便捷、快节奏的生活，但是丧失了简单的温暖人心的一些事物，现代化就是这样，它既能让我们拥有一些东西，也让我们丧失了一些弥足珍贵的东西，如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亲密无间的关系，有一些东西一但丧失，可能意味永远找不回来了。

二

作品的社会性在不同的阶段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八十年代的作品，更多是一种对自然的崇敬，和一种个体的生命体验，呈现出来的作品更讲究形式，也比较唯美。相比之下，后两个阶段的作品更关注文化变异与消失、城市现代化以及现代化带来的问题和困惑、焦虑等等，我并不在乎作品是不是具有社会性，但是社会的变化会影响到我的创作，留下一点烙印。

曹琼德 限量签名版画 《民间肖像》 - 泰普版画

从我的角度来看，我非常地欣赏老一辈版画家的版画，比如说古元、彦涵、王琦先生等在三、四十年代创作的版画作品，朴实、动人与生活有一种直接的关系，有一种单纯的直指人心的力量。今天的版画无论从样式上，还是技术上都大大的发展了，有一些版画作品技法做得很炫，让人叹服，但是很奇怪就是不打动人，但就版画的整体状况而言，中国的版画还是大大向前发展了。

三

就我个人的情况而言，我并不想单纯的做一个版画家。近几年，我画了许多素描及丙烯作品，我还尝试将油画与丙烯混合起来创作作品，在这一类作品中，仍然是使用我偏爱的综合技法，水墨的、丙烯的、油彩的只要能丰富作品的表现力，什么方法都可以采用。其实我们看整个西方艺术界，单纯的版画家十分稀少，大多数情况下是又能作油画又能做版画，这种跨界的身份特别能丰富一个人的创作，如果您将版画的创作方法应用到油画中，可能会产生很不一样的作品，反过来也是一样。我更看重艺术家这个身份，我更愿意作一个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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