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国大代表的风波
宋一萍
北京,1947年夏。一天同乡北大教授杨堃、中法大学教授荆培元、师资训练班主任武斡卿以及同乡会的陈贯因、孙捷三,一齐到我家,商议让我当国大代表的问题。我当时笑着说:“杨、荆教授、斡卿、捷三,你们吃茶吸烟,别拿穷人开心了,我凭什么参加国大代表的选举呢?我不是国民党,更不是什么党什么派,我没有政治资本,我年岁不够,地方上没有声望,我要去参加竞选,会让人家笑掉牙,我自己也等于痴人作梦,成了永生的大笑料。”杨、武两位紧接着说:“老宋莫开玩笑,我们和你是商议正事的。”我说:“不是开玩笑,是实话。所谓的中华民国第一届国民代表大会开完,蒋先生就要结束训政,还政于民了。这是大事,最低限度,蒋先生认为这是国家大事,岂容马虎。”荆教授说:“闲话休提,说正经的。说完,下午我还有节课,须要辅导学生。事情是这样,关于代表候选人的产生,是各党派提名,经省、中央选举事务审查通过才能登报公布候选人名单。咱县国民党提了两名:一位是郭海青,一位是王冠。郭你认得。据说王冠是大名城内宫里人,当过一任军长,他没回过县,大名人都不认识。全国选举事务所已经通过了他俩,别人就无权再争了。选举法有一条,社会贤达经人推荐也可以作候选人。因为你没有任何党派,县里在北京的人都同意推荐你作候选人。”武斡卿说:“大名县所有国民党和非党人士都不愿让吃党饭的郭海青干,我们教育署也反对国民党党棍的代表,决心和郭干到底。让他干不成。”陈贯因、孙捷三说:“同乡会里开会决定,让你出来,同乡以签署的方式,争取候选人资格,这是同乡会的意思,让我们四个找你的。”我说:“谢谢同乡的抬爱,我自己无才无德,年岁小,恐不堪重任,有负同乡之望。”我话是这样说,但是心里也在思索着,假如我能够得到候选人的资格,选举时鹿死谁手似乎也难以说定,败北者也不见得是我。如能够当选代表,国民大会倒是个发言的好机会。在那个场合,我也可以大声疾呼:抗战时的是与非,究竟谁制造了磨擦,谁在抢胜利的果实。想到这些事,以试试看的心情回答了同乡的意愿:“只要能够成为候选人的话,我参加这个竞选。”同乡们说:“如果取得候选人资格,选举时须花些钱,到时同乡的意思是大家凑。”事情就这样定了,一切手续由武斡卿、杨堃两人办理,不用我动。“只要候选人资格准了,选举时你须要动一动,我们协同你办事。”这样说妥后,他们走了。
为了准备经费,我只有到孙桐萱那里想办法。到了孙荫亭(即孙桐聋)公馆客厅,那里不少人忙忙碌碌,忙什么我不便问,孙告诉我这些人都为了选你当代表的事忙活。我就此机会谈到我的来意。孙很高兴地说:“只要你能够取得候选人资格,选举的花费我负全责。一个条件,如果当选代表,开会时你须联合多数代表作书面发言,会场也要讲,我们讲抗战的功过问题,也谈谈国家的大是大非问题。”我说:“只要我能当选,联合代表以及大会发言我包了。绝对办到。”我和孙相处那么久,办事从没象今天这样的痛快,真是一拍即合。与他思想和目的是同样的。
不几天各级报刊登了河北省各县候选人名单。河北省两百多县,每县都是两位候选代表人,惟独大名县三位候选人:两位是国民党提名的郭海青、王冠,一名是社会贤达签署提名的宋一萍。河北省指定的选区是北平、天津、唐山、保定、并指定河北省的立法委员、监察委员一齐选。河北省监察委员只有两席,张继的太太崔夫人,监委是当然的。邯郸是老同盟会员王化南,也是当然的监委。这样以来,河北省的冀南区(武邑、衡水以南)有了一位监委后,就只剩了一位立委的名额,因而冀南上层所有的官迷们就忙乱起来了,他们到处奔波,找朋友拉关系,当然我这里也是他们奔走的一个点了。
更奇怪的,我接到了前北京师范大学校长李云亭先生在西单同春园请我吃饭的请柬。我正在纳闷的时候,武斡卿来了。他告诉我:“李云亭是从南京来的,他也受了郭海青的重托,找你商议代表的问题。因为我是李校长的学生,所以他先来找我。你只管去,到时我绝对不说话,不表态。”我听了他的话就按时赴约了。
当我到同春园时,李云亭早就到了,作陪的有武斡卿,还有中大的同学郭养贤(郭海青的本家)。彼此恭维、敬仰的一番应酬话过后,李先生就谈到代表一事,我很痛快地答复了他。我说:“我应让,但是还没正式选举。郭先生和那位王冠老乡长,都是国民党提名的候选人,我只是个签署候选人,正式选举时鹿死谁手,看他们两位的了。我自觉败北者是我。我自己知道这件事我只是配角而已。假如我真当选了,我这代表名额绝对奉上,让给郭先生。论私交我两家是世交,郭先生又当过我中学时老师,我哪能和他争呢!何况郭先生学识与声望我哪能比,请李先生对郭先生说:如果我当选,一切听郭先生,请李先生放心”。我的一些话,使得李云亭先生很满意。武、郭都没说话,饭后就分别了。
为立委的问题,经常到我家去的有李建勋(湘臣,老留美博士,原师大教育学院院长),他是以无党派人士资格要争立委的,他是大名专区清丰县人。天津工学院院长魏源光(明初)老留美博士,是位成绩卓著的院长。他是大名专区南乐县人,他只到我家谈过两次,没有非争这个席位不可的姿态,有可能他也是要争的。段永庆(亭思)他非要争这个席位不可,他是师大毕业的,他说他的政治后台是张继,自称张继的大将(实际他不是张之大将,我知之甚详),他是大名县人,不离我的家。路荫柽(秀三)是邢台县人,留美的,任职天津工学院,支持他的是国民党的大员韩振生、王玉宾,他一方面是到我处观动静的,一方面靠韩、王两位我家严的同学前来拉关系。还有留日的南宫县曹秉国等等。除了一个死懒到我家的段永庆外,所举的人,经常到我家吵这件事。为这件事,我心里非常烦乱。这时马占山的付总司令郭殿承(大名人)又领着从南京来候选代表的王冠到家来,我以同乡后辈的关系也得应酬。
一天韩振声请吃饭,在新开路他家里。当我到他家时,王玉宾和路荫柽都在那里,除聊些闲话,又拉到河北省立、监委的分配问题,我说:“冀南这么大,人这么多,再除王化老的监委,就剩立委一席了。这立委一席对冀南关系很大,对于人选上应慎重考虑……。”说到这里,还没说结束语,王玉宾就接过话茬说起来了:“一萍,李湘臣、魏明初常到你家去吗?和他们很久都熟吗?”我说:“都是我中学毕业后到北平来才认识,是以家乡人的关系相识的,深的关系没有。”“啊!常在你家有你县的段胖子,你认得他好久了吗?”“是他在大名县当教育局长时,我才是初中三年级的学生,见过他,没说过话。抗战后,他作王葆真华北账委会秘书,和王闹意见离职到洛阳。以同乡关系到我家,因他没工作,我介绍他到第一战区政治部当中校秘书,那时候,路先生驻洛阳任中央党部华北交通总站时,胖子也常到他那里的,路先生还记得吧?”王玉宾说:“为冀南立委一席,我们必须慎重”。韩的太太王冬珍说:“路先生是很好的,他和魏明初先生在一起工作,如果机会可以的话,一萍要帮忙啊。”我只好说:“我的签署提名不过是个配角,如果各位用得着我,当尽全力。”我饭后离开了王家,自己想以上这些人的出现,无非是为了名利,我却感到无聊。
选举期快到,段老在我家,到天晚他才去王化老家休息,每早八点准到。一天,李老湘刚走,段和我正式谈判了,他说:“老弟帮我不帮,开诚布公地说,我的成功失败,都在你身上,那天在张老先生处,他所谈的话,你在跟前,老头的表示是,爱莫能助,这句话的意思你明白,上边无望,就看你啦。”我笑着说:“你错了,我有什么力量呢?我是个签署候选人。这件事情的配角而已,我有什么力量,能帮你什么忙。”段说,“莫当笑话,今天你给我坦率地表表态”。我说:“段先生你又敢骂我上下其手的欺负你呢”。段说:“你还想着那件事,我早忘了,算我糊涂好吗?以后我绝不反对你,老弟只要用着我,我不讲价钱的出全力。咱们是一个县,人不亲土还亲呢。”我好久没说话,心里在盘算着这个处境,最后我很诚恳地向他说了:“段先生,以我的心情说,这个代表大会是分脏会,蒋先生也不是还政于民,我没党没派你是知道的,你们没有得到国民党里中上层的提名才联合起来反对郭的,因为在提名候选人上这两派失败,才找到我这个没党派的人来回击郭海青,所以签署的手续是他们办的,我没管。报纸既登出我是候选人,在形势上着,咱们两派合到一起,郭是绝对失败的,至于立委、监委,河北只有两个,崔夫人在河北人眼里当然是占一席,那么只剩一席,你在王化老那里住,你当然明白,你们这些国民党中上层人物,谁能和一个同盟会的老党人去争呢?所剩监委一席,当然是王化老的了。冀南除去监委,只能分到一个立委席位,争的人那么多。李老湘每天都到我这里来,他是以无党派人士身份要争这席位的。魏明初,到我这里你知道他没说什么,他的来意你会领会。路秀三、曹秉国我不说了,这里我得请你们注意,韩振声、王玉宾是路的后盾,他们已请我在韩振声家吃了一次,路在场,韩、王只谈我父亲的事、地方事,要我各方谨慎而已,可是韩的太太王冬珍当面挑明了,让我帮路的忙,叫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以国家人民利益来说,这些人都不如魏明初老先生,你觉着我和李老湘谈得那么热闹,他办教育是行家,作官去怕不及格。这是我的看法,明初先生从天津来住两天走了,不管过去怎么样,谁让你是我的老乡长呢!也就是你所说的‘人不亲土还亲’呢?亭恩,不管以后你对我怎么样,这次我也不怕得罪任何人,投票时有我一张就有你一张,我帮定你了。”段说:“说话算数吗?”“绝对算数!”和老段说完,使他放心了。
到孙荫亭家谈到选举近了,应准备一下。孙说的意思是:“要讲究些,不要小气,花多少,我已说过全包在我身上,我这里派出人去了,这里你不要管,准备你自己的事,不要因为怕花钱,把选票丢了,成了落选者,我们就把机会丢了。”离开孙家,我在家想,路上想,到财政局也想,我究竟应该怎么办?问问当时的财政局长王任民,他是国民党提名的候选人,一切事都是他县的人去办,不用他管。我问到别人,说法不一,各有门路,我自己只有照自己的想法作了,我决定花钱拿钱记账,因为花孙的,所以我找了一个齐鲁医大毕业的小朋友李庆森,让他负责记,记记花去的数目。找到两个小同乡黄济武和杨林,让他们再找两位帮助他们,分别到唐山、天津、保定、北平、石家庄等选区活动,大致是这样布置的。届时在选举附近的地方包个酒饭馆,招待投票人,我和段亭恩在饭馆里负责接待。一切布置完,知道北京地区是在卧佛寺南边路东四维小学内投票,我即将对面亮果厂东头一共两个饭馆全包了,写上我选举办事处的条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选举的场面踢开了。
北京开选的第一天,他们给我建议,让我到唐山、天津去一趟,总算到到场,所以我到了天津,到天津时已经开始投票两天了。岳耀文说:“这里没问题,没看到投郭、王票的人。”我就买了去唐山的票,到天津老站,买了票等车,唐山到天津的客车到站了,我正在候车室内溜达,却听有人叫我,回头看时见是河北省党部的丁介中委员,那一位我不认识,我马上迎上去握手致意。我问他们干什么去了,他俩笑着说:“我两个是唐山选区的监选人,那里巳经结束,恭喜老弟,唐山的票都是你的,郭海青没过一百张票,姓王的没票,下剩的都是你的。”不认得的那位说:“我们去唐山前,王化老还说,让我们注意宋一萍的票,老头都对你大加夸奖,我们能不注意吗?”我将我买妥了车票要到唐山去一趟的事说了,他们说:“事情已经完了,别去了。替你竞选的几个都很能干,嘴也能说,老郭的两位弟弟都在场,和傻子差不多,回北平吧!”我说:“好,你们先办事,我在玉华台饭庄恭候。”说完出车站。我回到岳耀文那里,把唐山的事说了,又到火车站买了三张去北平的票,就到玉华台饭庄等他们去了。
他们一共三个人来,齐君彩知道我在等丁介中,所以一块来了。他说:“祝你成功,来时胡局长说代他向你祝贺,他有会,不能来送了。”随便说些闲话,饭后分别我们三个就去车站了。到北平已是下午五点多。到家后王锡芳(作者的爱人——编者注)说:“每天都有人去,投票的人很多,只剩明天一天了,段和庆森都在那,你休息吧!”在我估计,票数我已占了绝对优势,所以早起到亮果厂那里去了一趟。我又到同乡会郭海青办事的地方,郭的父亲在那里主持,除了茶、烟无别物。说了几句客气话,又到王冠处。王在祁大鹏家,郭殿承陪着他。说了几句话我就拐到武斡卿和杨堃家表明我的谢意,就回亮果厂了。
选举结束了,亮果厂两个饭馆结了账,全班人回到家里。把李庆森累坏了。许立新派了两部汽车来回送同乡们,招待同乡们上下车、投票、吃饭,忙得手脚不停,几天没休息。段说:“我们便宜了,都是同乡动,我只是坐着,事情总算过去了,看后果,听下回分解吧。”许立新说:“在选场上我听监场的人说:‘这个选区的票大半是宋一萍的,投别人的几乎没见到。’大名的候选人在北平选区绝对是宋一萍的,段老你也跟着我宋大哥的绝对优势作个渔翁分肥吧!”总结这次的花费的确非小数,但是我不用担心还债问题。事情不隔几天,北平、天津大小报纸公布了河北省当选人名单,大名县就宋一萍一人当选了国大代表。接着各地派人到北平贺喜的人络绎来到,最多的是唐山区,共来三十余人,我又让李庆森、许立新分别招待,闹了几天就算结束了这次假意的大选。公诸极端的当选人,省选举事务所就应当通知当选人,发给当选证。别县的当选人都有,惟独我没有。省选举事务所负责人是我父亲的中学知己,我也不管不问的等着,这就是选举的实际情况。由于国民党提名的候选人遭到如此的惨败,也证明着国民党内部斗争的激烈。我呢?却做了国民党反对派反攻的炮弹,这就是我当选中华民国第一届国民大会代表的实质和原因。至于立委一席,我全力支持了段永庆,此中我得罪了不少同乡中的上层人物,最显著的,当然是老湘乡长了。
看看已过旧历的春节了,离南京大选期巳剩个月多了,我当选的通知书和当选证都没给我。一天杨堃、武斡卿问我省选举事务所给你当选证没有,我说:“别说当选证,连通知我也没接到。”武斡卿说:“当选是各报都刊登了,在选举上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反正郭海青没当选,以下的事情在你自己处理了。可是,你不到南京开会的理由,须向同乡解释清楚。”杨堃说:“外面传言,代表权你让了,我们都奇怪,所以我和斡卿到省选举事务所去问了,由负责人范守信接见的,范说你情愿让权给郭的。”我马上说:“绝对不是,我根本没见范秉之先生。他是我父亲的换贴朋友。我家在洛阳时他到过我家,我家在北平时,他也到过我家,都是跟河北省党部的朋友一块去的。我以为他是河北省党部的,不知道他是负责选举事务的。再说选举结束后,我只是在家等着,但是时到如今,我还没接到任何通知呢,”“走吧,一块到选举事务所去”。我们一块去选举事务所去了。
范守信当然是无法对答这件事,他只说:“杨教授、武同志,你们前者到事务所我也知道。话是我让他那样说的,我们接到中央党部和全国选举事务的信函,他们都要谵波出席。我们省里很为难,当时我觉着一萍年岁还小,我和他父亲又是挚交,我可以作一萍的工作,因此事务所就没通知一萍,把当选证就寄到郭谵波那里去了,这事情有些处理不当”。武斡卿说:“范先生,这是国家事,你和他父亲是私交,你不能以公碍私呀!”杨堃说:“范先生,当选证寄给郭海青了,怎么办?”范说:“我们追回吧!事已至此,只有这样办。”杨、武一齐说:“好吧,你们不把当选证追回。我们县所有的人,是不会算完的,听你们的消息了。范先生,选期快到,请注意。”说完,他拉我出门,我说:“秉之叔,我快四十了,还拿我当孩子着吗!你不说当选证追回交我吗?我等。”这时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感到这件事不光彩,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走出省事务所的门。
我和他们俩吃了点饭,他俩再三嘱咐我:“范秉三今天表情完全是应敷,南京民选代表办事处已成立.你必须到南京去弄个水落石出,钱不够,我们想办法给你凑。”我说:“钱不必管,我想法。总之我一定去南京,请放心。”就分手告别了。
1948年3月初,南京的飞机一次接,再次接,齐集在北京的代表都到南京去了。我没得到省选举事务所的任何通知,
民选代表办事处是安徽人盛紫庄先生,他给我介绍了代表办事处成立前后的情况以及最近几天的活动和蒋先生假意的调解。我们以宪法为原则,不管属于那派那党,有票最多者当选,无票或票少者退席,这是第一届国民代表大会,不是任何党派包办的事等等。
昨天是
只剩付总统的选举了,候选人是居正,孙科、莫德惠、李宗仁,各候选人的办事人员到处活动,蒋介石更加紧了压力和调动,同时,民选代表闹得更凶,蒋介石所派的调解人都失败了。蒋便请出了王芸吾、丁斌、一位忘了姓名的女的(据说是河北张清源的夫人)几次往返,也不成功而罢手了。
民选代表负责人盛紫庄,在民选代表全体会议上,按时按势一一作了详细分析。民选代表激于义愤,当场提出以绝食向蒋介石抗议,接连报名参加者七人。盛紫庄说:“三位足矣,何必去这些同志呢。”这个争着去,那个不让,也只好让他们一齐去医院了。盛说:“所有的人挑出三个有力而善跑的同志,所余同志分作两队,所挑出的三位明早八点到全国选举事务所守候陈立夫、张立生到选举事务所,善跑的同志马上到陈、张两家,通知所有的人即刻齐集到选举事务所,围了张、陈,所留的人守住张、陈,不让他走,就算完成任务。我们都到齐,扯他两个到大会堂讲理去。两队同志分到张、陈公馆,八点多即到他俩家,也是将他们两个扯到大会堂,已准备好棺材一口,到明天早七点我就把它放到大会堂门口,我们能找到多少册宪法,把宪法放在棺材内外,这表示蒋介石埋葬了宪法。”分配完工作,各自回去了。
我领一队,男女代表约五十人左右,早八点就到陈立夫的公馆门前,不管他的门房管事人,我就一直向院里走去,一个看门的老人向我说:“陈部长(教育部)家里人都走了,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们几个看门人了。先生到客厅里吃茶吧!”我不管老人的阻拦,推开老人就向他正房走去,是客厅,也是他们卧室的外间。我们各自找座,女的也有跑到套间卧室的钢丝床休息去了。我们开始吃带去的瓜子、甘蔗、香蕉、糖果,抽烟,不管他陈设如何,果皮、烟蒂到处乱扔,不知谁把香蕉皮都夹放在琴键缝里,我当时感到闹得有些过火,说是坐等陈部长,还不如说“大闹陈公馆”来得更恰当些。
下午三点左右,看门的老人慌张的跑到内客厅,向我们说:“先生们,部长回来了。”老人说完回头匆忙的跑出去了。我们这些人仍然喧嚷着、说笑着,没理采这件事,陈走进客厅向大家招呼并说道:“大家等急了吧?立夫实在对不起。”他找了个空着的沙发坐下来了。他表白为大家的事,和蒋先生不知争论了多少次,终于说服了蒋先生,蒋先生表示同意了。不管任何党派或无党派人士,一律有票者、票多者当选,没票、票少者已出席者退席,没出席者作罢。均免去其代表资格。陈把大意说明后,陈的随从人员,抬进一个箱子,放到陈的面前。陈将箱子开了,当即按照他手中的名单向大家发给国民大会的一切文件,由陈一个个唱名,随从人员随应声送到每人的面前,除各种文件就是出席证、胸前的彩条、大会纪念章、全套宪法。最后单发给一张一尺二寸,身着总统服装的蒋介石像片。选个像上款写着某某同志留存,下款写蒋中正赠年月日。我的一张也是那样写的。我马上将像片掷还了陈立夫并且说:“陈先生,我不是国民党员,蒋先生称我同志,实在不敢当。”陈看了看,又对了他手中的名单,“啊!”了一声,将像片递给随从人员,说什么听不见。一会那个随从人员又双手捧着蒋的像片送给我。上款写的是宋一萍先生存念,下款蒋中正赠,年月日。我也只好收下了。(这些东西,我在清河大队时都上交了)。
我们回到民选代表办事处,绝食的代表都出院了,只留下两位在等我们,由他们的夫人陪着,见到我们都颤颤抖抖地站了起来,无力地苦笑着。我们这些人都向他们道贺,祝他们早日康复身体,庆贺此次的胜利,劝他们回寓休息。盛紫庄向我们汇报会场情况,他说:“当我们把棺材抬到大会堂门外时,天津工商界代表赵遂初同志,怀抱着宪法,盘腿坐在棺材头上,大放悲声,声嘶力竭地大喊:‘誓与宪法共存亡’。会场里开会的人跑了个净光。棺材放到大会堂的中门外,交通断绝了,最里层是军、警、宪的包围圈,忙煞了中外记者,镜光闪人,争先恐后地在不同的角落里,争着拍摄这个政治上少有的镜头。棺材让军、警、宪抬跑了,赵遂初同志还没有找到下落呢,我没看到有军人跳楼,只看到楼下的死尸,是个少将军人,怀抱宪法摔死在地上,尸体还没收去呢,总之这一切都是今天的事,不管怎样,我们牺性了多少同志,我们总算是胜利了。蒋介石的包办选举失败了,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以上情况我于1954年写了一份《蒋家王朝最后一幕丑剧——伪国大代表会议》,交给中央文史馆了。
此次在南京的北方代表,有个迁都北京的动议,暗地在传送到每个北方代表群里,我没注意到主动力在那里,只见到每个代表都在自己的政治圈里活动着。我没任何政治圈,自己认为我是个中国人,应该享受一个中国国民的权力,也应当懂我应该尽的国民义务。这是我自己一向的主张,所以我没参与在南京任何的政治活动,这个迁都的事件我也没参与。
在这期间,遇到大名县同乡马景穆,他是高小学校的教员,是个回民,在抗战初期,在大名参加了蒋介石御用的军统局组织,他又怎样到京沪警备司令部的,我没问他,因为这是他个人的事。和他同来看我的,还有我师范同学秦廷勋,据说他跟天主教于斌作些抄写工作。我知道秦廷勋在学校时就是个天主教徒,所以他能在于斌主教那里作些抄写工作。在战乱年月逃出家乡,为糊口活命这可能是他在于斌那里找到活命糊口的地方。我是按我自己的想象,我并没有问他别后的情形,只是说些别后的思念而已。我们吃了顿饭,是他请我的,饭后就分别了。
我也曾到郭海青家去看望他,我进他的前门,他却出后门,躲避了我。我对他的太太说:“我并不是和郭先生作对,环境的促进。我到南京来,是和蒋介石打官司的,郭先生该出席的会议,尽管出席,请郭先生放心”。说完我辞了出来。
在花家巷王化南家正和化老、张继两位老乡长谈话时,河北省教育厅长殷伯锡先生到了。在谈到河北教育时,我插话说:“请殷厅长注重冀南教育,支持冀南联中魏弗芩校长。”
在中央党部工作的同乡,周培莲约我到中央党部谈谈。我为了同乡的情谊,如约前往。见到周培莲才知道他是七师附小学生,到后方毕业于西北联大,就到中央党部工作。他的爱人是安仲甫的女儿安荣第,和我爱人王锡芳同学。除谈些家乡情况,就谈到我参加竞选的事。他说:“郭海青在你签署代表候选人后,大为恼火,他不信你没有参加过国民党,他每天都到中央党部来找底稿的存案和存卷,足足费了三个月的功夫,查遍了军、政各界案卷,也没查到你的党籍。据人说郭托冯友兰和李蒸先生,到北京找你谈判,让你弃权,不参加竟选。”经周培莲一谈,我才明白了李云亭在北京西单同春园请我吃饭的真实目的。
在南京连日来不是这请,就是那吃,感到万分无聊,烦死人。李宗仁当选副总统后,我经常想到:“蒋家天下陈家党”这句话,想到北京读书时宪三团的厉害,也清清楚楚的知道CC的狠毒。我住在萨家湾萨家大楼,距大江那么近,我从我的现住址、CC的阴毒以及我最近领队,大闹陈立夫的公馆,联想到我处境的不利和危险,更加上每碰到陈立夫,他总是抢先握手,对我那么谦和客气,我感到我非常危险,为了自身的安全,我决定马上离开南京这是非之地。
我到张测民军长家,见到孙荫亭先生,和他俩说明我马上要离开南京到杭州去,让他们开完会时通知我回北京的时间。后又见到胡伯翰将军,告诉他我到杭州去的时间和住址。请他开完会通知我一块回北京。说完到萨家湾大楼,提起衣包,乘夜车就去杭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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