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尚 书 求 雨（五）
梁献春
皇太后余怒未息地说道：“皇儿呀，你身为天子，管理着一个国家，理当以万民的温饱为念。既然九龙圣母已带来答复之语，让皇儿亲身前往，皇儿就应该快点儿动身，切莫要再延搁下去！”
“儿皇谨遵母命——”万历皇帝赶忙答道，“儿皇这就前去安排！”
“皇儿此去，只宜轻车简从。一不可张扬，二不可扰民，三不可惊动地方！”皇太后又特意地叮咛了一句。
“儿皇知道了！”万历皇帝站起身，辞别皇太后，走出宫院，自去安排御驾亲临、南下求雨一事。
广平府府尹早已接到杜子斌的密信，责令邯郸地方官停止一切活动，全力以赴做好一切迎驾准备工作。
邯郸地方官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行动起来。拓宽道路，铺垫黄沙，东、西邢台和薛庄的穿街道路都拓宽为三丈六尺宽。并将干涸的鼋输河改道，将原来从西邢台村南向东的河道，改为在西邢台村西就折向正北，然后再折转而东。
万历皇帝一行一到邯郸，就被安排到官署特备的行辕食宿。
第二天吃罢早饭，邯郸地方官在前引路，万历皇帝求雨队伍在后，一路向前行去。
穿过了东、西邢台，来到薛庄村西。面前出现了两条路：一条直向正西，直达圣井岗，道路虽近，但比较崎岖难走，一路上坡，还要下、上一道沟；另一条通向西北，通往中高峝，道路比较平坦，但却绕了一个弓背，路程要比正西这条远一倍多。
广平府府尹想到杜子斌在给他的密信中特别地叮嘱：到薛庄村西后，一定要设法把万历一行引到宽阔、平坦的道上，队伍不要停止，只让人特意告诉皇上一声：高尚书就是从这里开始跪拜、求雨的。让万历从这条道路经过，把欺君瞒上的罪名强加在高空头上，从而治高空一个奏而不实的欺君之罪。
广平府府尹从没有到过这个地方，根本不知道这两条道路悬殊之大，只知道一味地盲目屈从。心里只想着崎岖与平坦，没询问路程的差距：从薛庄往西，到圣井岗只有三华里；而从薛庄往西北到中高峝，就要走五华里，中高峝到圣井岗，又走三华里，总共要走八华里。
看着万历皇帝一行在平坦的道上行走，广平府府尹心里直为杜子斌精心设计的圈套而洋洋得意，谁承想他们一厢情愿的美梦，却落了个弄巧成拙的结局。
万历皇帝是坐在大轿里行进的，无论是上坡、下坡，还是平地，全靠轿夫们来掌握平衡，万历皇帝是感觉不到的。可这路程的远近、走的时间长短，在轿子里却是能感觉到的。
一直走了半个时辰（一个小时），才到达圣井岗。万历皇帝在轿子停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对高尚书的感动：这么远的路程，朕坐在轿子里都感到有点儿承架不住，高爱卿却是一路跪拜而来，双膝伤成那么厉害，真是太难为他了。
万历皇帝这次是被皇太后所逼、赌着气来的，来的时候就没安着好心，特地让侍卫带来一袋炮药和一只大粮斗。如果九龙圣母这次再不给自己面子，就让她神像、庙宇全部化为齑粉。
万历皇帝下轿后，立即带着十多名侍卫一起进了大殿。
侍卫们忙着在供桌上摆上丰盛的供品，在燃箔池里点燃了银箔、锡箔。
万历皇帝也没有祈请令牌，只是朝着九龙圣母神像作了三个揖，便让太监把袋里的炮药倒进大粮斗里。然后，将大粮斗放到九龙圣母神位前边，又把一柱筷子长的檀香点燃，插到炮药里边。
万历皇帝冷冷地指着九龙圣母神像说：“你让高爱卿带答复之语给朕，要朕亲自来请你。害得朕千里迢迢地冒着炎热酷暑、吃苦受罪！现在，朕来了！你答应不答应降雨？限你一支香时间答复。到时辰再不送出令牌，朕就让你像毁庙飞！”
万历皇帝说完，急忙领着侍卫走出大殿，离开庙宇，在广平府府尹和邯郸地方官的陪伴下，疾步向正南的高岗上走去。
约摸走了二华里左右，他们停下了。坐在高岗的最高处，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庙宇，静静地等待着。
暂且放下万历皇帝等人不表，回头再说圣井龙神和九龙圣母。
耳听着万历皇帝等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圣井龙神从圣井深处跃上了九龙圣母的神位，站在九龙圣母的神像一旁，问道：“敷妹，你打算怎么办？”
“仁哥，依您看，该怎么办呢？”九龙圣母征询似的反问道。
“瞧万历那副高傲的样子，实是太气人了！还想拿炸像毁庙来威胁。别理他，看他能怎么办？”
九龙圣母知道，仁哥对帝王的成见一直很深，便耐心地劝导他：“万历是傲气，并且想以炸像毁庙来炫耀自己的帝王威风。但咱们留言逼他亲来，不管他的内心如何，他能冒着炎热酷暑、千里迢迢地忍受着颠簸之苦来到这里，也实属难能可贵。既然他能为着京畿苍生屈驾来到这里，难道咱们就不能为着解救受灾民众、而丢弃自己的恩恩怨怨，原谅他一次吗？”
“既然敷妹如此宽宏大量，仁哥我也不是小肚鸡肠。不过，”圣井龙神慨然说道，“咱们也不能就这么闷声不响地依从了他，得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仁哥所言极是，就交给敷妹来做吧！”九龙圣母极为理解地说道。
“既如此，仁哥就把令牌搁放到这里，望敷妹便宜行事吧。”圣井龙神把手中的行雨令牌交到九龙圣母手中，又嘱咐道：“另外，这次路途遥远，时间较长，大殿里又离不开敷妹，敷妹就不要再亲自去了，让他们去算了。”
九龙圣母仔细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就听仁哥的！”
“那仁哥就走啦！”圣井龙神说罢，从神位上跳落地面，见燃香已距炮药面不足一寸。
圣井龙神微张龙口，“噗——”地一喷，一道水线随声而出。
水线浇灭了燃香后，就落入粮斗里，粮斗里边的炮药全都变成了稀糊糊。
暂且放下九龙圣母和圣井龙神不表，回头再说万历皇帝一行。
万历皇帝等人在高岗上坐了一阵，估计香已烧尽，可是既没有听到炮药爆炸的响声，也没有看到腾飞的木、瓦。万历皇帝感到奇怪，就派了几个太监前去查看。
正是：万历赌气炸庙神，圣母慈善施甘霖。
太后明理结金兰，高空忠心遭灭门。
若知此次万历皇帝能否祈求到雨，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明太后重情结姐妹
万大人诚心祈甘霖
太监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挪动着脚步，到了九龙圣母像跟前，一看香灭了，炮药全成了稀糊糊。
太监走出庙门，站在门前的广场上，朝着南边的高岗上摆了摆手。
坐在高岗上的万历皇帝，看到了预约的信号，即刻带着全部人员离开高岗，来到了圣母庙宇。
他看到了熄灭的燃香、稀糊状的炮药，旁边放着的行雨令牌，心里大吃一惊，但为顾及自己的面子，还装作得意的样子，对左右说：“朕乃真龙天子，一国之主。她九龙圣母不过是一尊泥塑雕像，怎敢不听朕的？！”
万历皇帝说罢，得意得仰头“哈哈——哈哈！”大笑。
万历皇帝正在大笑，忽听“扑出——”一声响起。他忙低头朝声响处看去，只见满粮斗的稀糊状炮药全部扣到地上，露出了一个纸团。
万历皇帝身旁的一个太监，急忙弯腰将纸团捡起，毕恭毕敬地恭送到了万历皇帝的手里。
万历皇帝把纸团展开，整张纸竟然没有一点儿潮湿的痕迹，上面写着：“小小万历别得意，切莫滥施帝王气。念及百姓饿肚皮，九龙施雨到京畿！”下面附有小字：“快速回京！大雨施后，令牌自有龙子空中收回。”
万历皇帝刚刚看罢，一阵剧烈的狂风突然在殿外刮起，大殿正顶上那块湛蓝湛蓝的天空忽然浓云密布。
万历皇帝这下可不敢再造次了。他赶忙将那张纸小心地折叠好，放入袖筒内。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把神位上的行雨令牌捧起，小小心心地坐进大轿，并将行雨令牌紧紧地抱着贴近胸腹。
随即命令所有的人马迅速撤离圣井岗，向来路返回。
那片浓云始终罩在万历皇帝的头顶，随着下面的队伍慢慢地向北移动着。
队伍越往北走，罩在头顶上空的乌云片面越大。临近良乡时，乌云已大得掩住了半个天。
万历皇帝一行不敢停留，急速地向前行动。
到了卢沟桥，只见一道刺目的亮光闪过，随即“咔吧——！”一声惊雷响起。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闪电不停地闪动，“咯吧吧——咯吧吧！”的惊雷震耳欲聋。倾盆大雨“哗哗——哗哗！”地从天空泼了下来。
万历皇帝和所有的人员全都淋成了落汤鸡，但心里却是异常地高兴。
北京城郊的人们，全都从屋里跑出来，顶着大雨在院里、街道上高兴地蹦着、跳着，举着双手扯破嗓子高声地欢呼着、喊叫着。
大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全部沟满河平。雨毕，立时晴空万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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