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尚 书 求 雨(四)
梁献春
“唔——”高尚书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慢慢地张开了双眼,惊奇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李士一见高大人醒了过来,高兴极了,忙着回答道:“大人刚才是疲累过度,昏晕过去了!”
“是呀,令牌呢?”李士也忙张眼向神位上看去,只见圣旨,不见令牌,也是同样吃惊地说道。
高尚书不由得抬头向圣母神像看去,立即想起了刚才和自己谈话的那位女子。
“这不是自己刚才梦中所见到的那人吗?”高尚书似乎像想起什么似的,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拿起皇王圣旨,翻转一看,上面果有字语。写的是:“救京畿,效沈麒;屈尊体,帝躬诣。”字体隽永秀丽,勾画了了。
“原来是圣母娘娘暗中点化。”高尚书恍然大悟,知道再多求也是无益。
“李壮士,咱们回去吧!”高尚书收、卷起圣旨,无可奈何地说道。
“回去吧!”李士也只好顺从地说道。
多亏李士多了个心眼,跪着来的时候将高尚书脱下的衣鞋全都包在一起,带在身旁。这时候,李士打开包,把高尚书的衣鞋一件、一件地送到高尚书手中。不然,高尚书还得饱受一番不必要的痛苦。
“多谢壮士!”高尚书为李士的细心所感动,一面致谢,一面穿戴起来。穿戴好后,把圣旨塞入袖筒内,离开了圣井岗。
两人步行到了薛庄村西,解下了拴在树上的马匹,骑上马背,直往约会地点驰去。然后回归京城。
高尚书在早朝朝堂的突然出现,使得杜子斌大吃一惊,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高尚书回来如此之快。更为吃惊的是,高空返京的消息,邯郸的地方官事先连一点儿信息也没有透漏过来。原来他早送去密信,令邯郸的地方官趁高尚书祈祷求雨经过家乡的时候,设法制造混乱,把水搅浑,千方百计地抓住高尚书一点儿把柄,借机发挥,回来后,置高空于死地。
高空回到京城,随早朝的文武进入殿堂。
山呼万岁毕,值日太监站在丹墀上代帝宣旨:“皇上有旨:有本早奏,无本卷帘散朝!”
户部尚书高空越出朝班,手举笏板,躬身奏道:“臣高空有本奏上!”
“高爱卿回来了?!”坐在龙椅上的万历皇帝惊喜地急忙问道:“令牌请来了吗?”
“启奏万岁,恕臣有辱使命——”高尚书仍然低着头回答,“微臣未能把令牌请进京来!”
“什么?!”万历皇帝脸现不悦之色,高声问道:“令牌未能请进京来?”
“启奏万岁。”高尚书还未回答,兵部尚书杜子斌已越出朝班,抢先开了口:“高大人根本就没有到达圣井岗!”
“杜大人远在京师,怎知高某未到圣井岗?!”高尚书扭转脸反问道。
“这——”杜尚书本想说没有接到广平府地方官员的回信,但话到嘴边,忽然感觉不妥,一时竟无话可说。
两旁的文武大臣,一见杜尚书那副尴尬样,莫不窃窃私语。
对于文武大臣的低声议论,杜尚书只当不知,继续急迫问道:“高大人既然说到达圣井岗,有何凭证?”
“高某既有物证,又有人证——”高尚书针锋相对地说道,“莫非杜大人真要亲眼目睹一下?”
“高爱卿——”杜尚书还未回答,万历皇帝在上边说了话:“快把经过禀奏上来!”
“是,万岁——”高尚书奏道,“微臣十里长亭辞别了众家大臣,心想:救灾如同救火,早一天赶到圣井岗,京畿的旱象就早一天得到解决。因此,到达良乡后,微臣让大队人马在后慢行,微臣轻骑快马赶往圣井岗。”把在神像前的所做之梦一一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跪拜一节。
“这是万岁所赐圣旨,背面留有圣母的答复之语——”高尚书说完,从袖筒里掏出了那张圣旨,高举头顶。
“呈上来!”万历皇帝坐在龙椅上高声说道。
“遵旨!”值日太监从丹墀上走下来,伸手从高尚书手里取走圣旨,转身又上了丹墀,将圣旨放到龙书案上。
万历皇帝先看看正面,仍是原样;接着翻转过来,只见背面写着:“救京畿,效沈麒;屈尊体,帝躬诣。”字体隽永秀丽,勾画了了。
万历皇帝看罢,陷入沉思之中。
“高大人这是妖言惑众,迷惑圣聪!”杜尚书唯恐万历皇帝听信,急忙奏道:“这完全是他个人凭空杜撰的!”
“不知谁在妖言惑众?我高某还有人证!”高尚书理直气壮地反驳说。
“人证?”杜尚书不相信地摇了摇头,“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杜某!”
有的大臣在底下说出声来:“既有人证,何不让证人上来?也让杜大人亲眼见识见识!”
耳听着下边大臣的议论,万历皇帝开了口:“就宣人证上殿!”
丞相贾永府里的张山和李士应宣进了大殿。两人跪到殿下,他们说的和高尚书所奏,如出一辙。
李士特别地提到了高尚书光头、裸身、赤脚、挽腿,烈日炙烤下,跪拜祈求一事。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早已泣不成声。
“诸位大人若是不信,”李士哭着跪行到高尚书身旁,仰面说道:“就请高大人把裤腿挽起,让大人们看一看!”
“高大人就挽起裤子,让我们大家看一看吧!”文武大臣全都哀求道。语言虽同,但心态不一。
万历皇帝一时好奇心起,也在上边说道:“高爱卿,就让大家看一看吧!”
帝王的话就是圣谕,抗圣谕就是杀头之罪。高尚书无奈,只得在万历皇帝刚赐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
李士仍然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高尚书脱去了朝靴,褪下了袜筒,将裤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挽卷上去。
好在这是盛夏时节,高尚书同文武大臣一样,只穿着一条薄、宽的单裤。挽卷起来不是那么费力。
随着膝盖的露出,文武大臣俱是一惊。他们根本不会相信,一个堂堂的尚书,皇家的二品大员,竟会甘受如此之苦:两个膝盖,均是血迹斑斑,已看不见丝毫肉、皮。见者莫不拭泪、泣咽。
万历皇帝也破例地离开龙位、走下丹墀,向高尚书走来。
高尚书一见万岁爷到了跟前,刚要挣扎站起,跪求请安。
万历皇帝急忙摆手制止:“高爱卿莫动!”
万历皇帝俯身一看,也不由得掉下了几颗泪珠。
杜子斌见到万岁爷受了感动,立即看风使舵,于是,他矛头一转,佯作气愤地说道:“她九龙圣母生前也不过是一个农家贫女,竟敢这样残酷地折磨万岁爷驾前的二品,实是太欺侮人了!真该拆庙毁像!”
文武大臣对杜子斌这么大的急转弯深感不解: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万历皇帝这时也是心绪极乱,胡乱地摆了摆手,少气无力地说道:“都下去吧!”
众文武大臣依序慢慢地退出了朝堂。
暂且放下文武大臣不表,回头再说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忧心忡忡地进了养老宫院,向母后问过安后坐在了一旁。
“皇儿,这次南下求雨一事,现在有没有消息?”看到万历坐下后,皇太后开口问道。
“回禀母后——”万历皇帝朝向皇太后,拱手说道:“高爱卿代儿皇求雨,已经返京!”
“令牌请回来了没有?”皇太后急切地问道。
“那个什么圣母嫌高爱卿的官儿小,不肯赐牌、施雨!”万历皇帝一边回答,一边把高尚书跪拜求雨的始末,择要地给母后学说了一边。当说到大殿上高空露出双腿、文武大臣全都垂泪的时候,皇太后也不由得老泪滴流。
“这是高爱卿从圣井岗带回来的、九龙圣母在儿皇圣旨背面写得答复之语,请母后一览。”万历皇帝把圣旨恭恭敬敬地交到皇太后手里。
皇太后接过,看了看,问道:“但不知皇儿是何看法?”
“儿皇尚未来得及思考——”万历皇帝据实地说道,“诸位大臣也没有表态,倒是杜尚书异常愤恨地说道:‘九龙圣母生前也不过是一个农家贫女,竟敢这样残酷地折磨万岁爷驾前的二品大员,实是太欺侮人了!真该拆庙毁像!’”
“放肆!”一向不易动怒的皇太后,猛地一拍座椅旁边的茶几,满脸盛怒地说道:“为娘我也是穷人家出身的。你为什么还要经常地向我问安?提出拆庙毁像?亏他杜子斌想得出!”
一见皇太后动了大怒,万历皇帝赶紧离开坐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赔不是:“母后息怒,儿皇不孝,儿皇惹您老人家生气了。母后您说什么,儿皇照办也就是了。儿皇求您了,您可千万不要再生气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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