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尚 书 求 雨
梁献春
历史辗转到了明神宗万历(朱翊钧:1573---1620年在位)年间。
有一年,京都也遭遇到了空前的干旱,宫苑内御河断流、百花低头。
万历帝为此整日愁眉不展,无精打采。一日早朝,坐在龙椅上的万历皇帝,少气无力地问道:“诸位爱卿,目下如此干旱,谁为朕家想出一个良策?”
两旁的文武大臣全都低着头,你偷眼看看他,他偷眼看看你,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万历皇帝长叹了一口气,生气地说道:“这么多的文武大臣,枉食国家的俸禄,到国家需要你们的时候,竟连一个法子也拿不出,国家实是白白地养活了你们这群废物——”
“启禀万岁,微臣倒有一法——”户部尚书高空,眼见皇帝越说怒气越大,便越出朝班,手举笏板低声说道。
万里一听,怒气稍微收敛,说道:“高爱卿有何良策,尽可奏来!”
“求雨!”高尚书只吐出了两个字。
“求雨?”万历皇帝不解地问道。
“是的,万岁!”高尚书肯定地点了点头,加重了语气说:“求雨!”
“向谁求,怎样求?”万历皇帝颇感好奇地问道。
“向神灵求——”高尚书本想接着说下去。
“荒诞——”刚才低头无策的兵部尚书杜子斌,打断了高尚书的话语,疾步越出朝班,高声地说道:“万岁,万万不可!我堂堂的大明皇朝,岂能做出这等前无先例的荒诞事?传扬出去,岂不贻笑千古?此法万万不可行!”
“启奏万岁——”高空心里明白:自从因为柳建侯一事、进入杜府搜查以来,杜子斌对自己一直怀恨在心,他站出来发言反对,已是预料之中的事。但解除旱魔的欺凌,乃是朝、野的大事。在这火烧眉毛的关键时刻,必须以国家的大局为重,把自己个人的得失暂时放到一边。想到这些,高尚书便不再理会杜子斌,继续奏道:“求雨一事,并不是前无古人。嘉靖爷在位时,地方官员就有。这些,前人曾经留下记载。”
“是吗?”万历皇帝的好奇心顿被挑起,连声问道:“是谁?在哪篇文章记载?朕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位前人贵姓张,讳名成教,在他老人家的《圣井感应记》的碑文里保留下了珍贵的记载!”高尚书奏道。
“这篇文章现在在什么地方,寡人倒要读一读了。”万历皇帝急切地催问道。
“它现在就在距微臣故乡仅一河沟之隔的圣井岗——”高空本待向皇帝详细奏明。
岂料又一次被杜子斌把话头截了过去。杜子斌阴险地对着高尚书说道:“我说高大人,你在这蒙谁呢。你难道想哄骗万岁爷,跟着你千里迢迢地去看一篇小人做的破文章吗?”
“杜大人,您也太多虑了吧——”高尚书面对着杜子斌,讥讽地说道:“我高空再糊涂,也不会愚蠢到请万岁爷‘千里迢迢地去看一篇小人做的破文章’。倒是杜大人好像害怕鞍马劳顿、不愿跟随万岁爷前去护驾了吧。”
“你——”杜子斌遭到高尚书的抢白,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启奏万岁爷——”高尚书扭转头来,继续奏道:“微臣早已把那篇文章誊抄下来,现呈请万岁爷御览。”
高尚书说完,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折叠着的纸张,双手高举至头顶。
“呈上来,寡人看看。”万历皇帝急切地说道。
值日太监从丹墀上走下来,把纸张从高尚书头上取走,走回来,展放到了万里皇帝面前的龙书案上。
万里皇帝俯头看了下去:“时长安沈公麒实令兹邑。是岁夏大旱,民告灾,公即瞿然自靖而祷雨于此,捧水未及归,中途雨下如注,佥喜曰:‘异哉!我公有以格神矣!’群起而颂之。即逾月,又旱,公祷如初礼,雨亦如初。即逾旬又旱,公之祷如初礼,雨亦如初。佥喜曰:‘公三祷三应矣!’益颂之。是岁乃有秋,民不告病。
“公于是集众议修。众闻之受命如响,卜吉于九月之望,将鸠工焉,先日有大蛇见于井,黄头绿尾,起伏如羅状,波涛腾沸,高可尺,寻乃濳。明日,公率同僚躬诣祠所,蛇复见如初,佥又喜曰:‘我公之格神益有验矣!’余闻而异之。十月工告讫,乡人请记于予,予据其实书之,且以告后之令斯邑者知所感云。”(沈麒:咸宁人,举人出身,明嘉靖年间任邯郸县知县。初见大蛇那一日,正是九月初九日)。
杜子斌见皇上对那篇文章那么感兴趣,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辛、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
“万岁爷——”一见皇上抬起了头,杜子斌唯恐皇上一时耳软,真会下达求雨的谕旨,急忙奏道:“万岁爷,可千万别信高大人的话,不能去求雨呀!”
“此事明日再议,散朝!”万历皇帝已从龙椅旁站立起身子,将袍袖向下一挥,朝外走去。
文武大臣也都转过身子,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高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丞相贾永边走边向高尚书问道。其他大臣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高空也就一边朝外走,一边把时任邯郸县令的沈麒,在大旱之年三次求雨、三次灵验,以及修庙前两次遇见黄头绿尾蛇的事情详细地给大家讲了起来。
暂且放下高空和文武大臣不表,回头再说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闷闷不乐地走进养老宫院,向母亲请了个安,便站立一旁。
“钧儿,先坐下——”皇太后指着一旁的龙礅说道,“为娘有话问你。”
万历皇帝就在一个龙礅上坐了下去。
“钧儿——”皇太后见万历坐稳了,接着问道:“大旱的事情有没有结果?”
“唉——”万历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少气无力地说:“这些文武大臣,平常时节高谈阔论,一个比一个能耐高,真正到了他们为孩儿分忧的关键时刻,却连一个主意也拿不出。”
“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办法?”皇太后也有些失望地问道。
“办法倒有一个。”万历皇帝想着高尚书的办法,犹豫不决地说道。
“什么办法?快说出来,让为娘听听!”皇太后一听还有一个办法,高兴地催促道。
“向神灵求雨。”万历皇帝极不情愿地、迫于无奈地说道。
“只要能够解除京畿的旱灾,使广大民众免受旱灾的欺凌,不妨一试!”皇太后立即给于支持。
皇太后的一句话,驱除了多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万历皇帝的精神马上振作了起来。
“怎样个求法?”皇太后紧跟着问了下去。
“这个——”万历皇帝不好意思地说道:“孩儿还不曾问得明白。”
皇太后问道:“这个主意是哪家大臣提出来的?”
“是户部尚书高空提出来的。”万历皇帝带有赞赏的口气回答。
皇太后转过脸来,对身旁的一位吴公公说道:“传哀家的谕旨,宣高尚书进宫!”
“遵旨——”吴公公深施一礼,手持着拂尘,朝宫外走去。
来到高尚书府第,吴公公简直不敢相信:赫赫威名的六部尚书之一的户部尚书,府第竟如此地简陋,大门前看不到一车、一马,大门上的红漆早已斑驳剥落,两扇大门,关着一扇、开着一扇。远不及一个州府官员的宅院。
吴公公抬脚上了台阶,大门里、外均看不见一个守门的。
高尚书虽官居高职,为官数年,对自己的要求却极端地严格,可以说非常地苛刻,尚书府第里只有他和结发妻子二人。屋里也只有寥寥几件半新的家具,唯一聊以炫耀的,是几架盛满各种书籍的书架。每册书页,他都仔细地阅读过,上边留有他的圈点批注。迎门墙上张贴着自己亲笔手书的自励铭,上联是:“一尘不染两袖清”,下联是:“三餐自理四肢净”。
他为官清廉,不善巴结上司,对官场上那种卖官鬻爵的恶劣风气深恶痛疾。因此,除了几个旧友偶尔找他聊聊天外,一年四季,门前极少一车、一马在这里停、驻。
高尚书不仅仅严于律己,而且对家乡父老都从未透漏过自己当官一事,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子女也一直隐瞒着。亲生父母和子女只知道他在外地做买卖,除了不定时的收到他从俸禄中寄去的银钱外,再也听不到半点儿有关他的事情。家里的亲人每逢收到银钱时,总是附有一张纸笺,上写着:家里只留少许维持生计,其余接济同村街邻。故而,家中清贫如洗,既无像样的府舍门楼,又无异于旁人的坟茔陵墓。因此,他虽官居要职,亲人及乡邻却没有一个因他而谋得一官半职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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