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予力量#封城日记的征集发出后陆续收到近百件投稿,大部分是青年艺术家,艺术这个行业在“抗疫”的当下,听起来有点飘,不合时宜,不切实际。不能救死扶伤,不能治病强生,更不能抚恤民生。那么灾难面前艺术能否做点什么呢?艺术行业从未这般陷入“无力感”的窘境,特别是对于艺术创作者。在阴霾还未散去的当下,人们是否还会因为美学的抚慰,得以疗愈心灵?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跟一些艺术家朋友聊了聊关于疫情期间的创作问题,希望通过呈现他们此时的创作和生活状态,找到一些答案。
很多艺术家因为隔离在家去不了工作室,创作计划停摆,展览也延期。也有不少因为买不到创作材料,开始尝试新的创作媒介,用触手可得的工具或电子新媒体进行创作。在收到的“封城日记”投稿中,大多数作品没有刻意地回避疫情主题,但也未刻意迎合主旋律,更多的是日记式的记录生活,碎片化的表达情感;一部分艺术家谈到了自己面对疫情的“无力感”甚至焦虑挣扎,一部分艺术家则坚定地用艺术的形式发声,并相信艺术可以治愈情绪,至少是可以缓解焦虑。
大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会不知不觉在心里生根发芽。霍乱和灾难来袭,让很多艺术从业者开始走出象牙塔,更多地关注社会和民生,思考“艺术”与“社会”的关系;更多地思考“生死”以及人作为“生命”的意义;更多地进行反思“艺术为何?艺术何为?”。
以下,分享6位艺术家最近的创作
一、武汉青年艺术家李继开:画画作为劳动可以让人感到踏实
就在前几日至2月20日,武汉政府宣布企业复工时间又一次延期,封城还在继续。艺术家李继开在武汉家中足足写了一个月的论文,当然他也开始了被中断一段时间的绘画,每天晚上看一两部电影,周而复始倒也充实。“一边是安安静静呆在家里的人们,另一边是外边儿已经乱了套的世界。”
李继开 《在有云的天空下》素描
李继开 《背包袱的人》素描
他之前担心的加油站断油,超市断菜倒是没有发生,但是最近因为隔离政策的强化,物价的涨势以及遥遥无期的解禁期限,他开始有了一些隐约的担忧,“什么断舍离,那都是都市白领们不切实际的幻想。如今谁坐拥空荡荡的家,谁的哭声就越大。”这是李继开引用的调侃文字,像此刻浩劫求生中武汉人的状态。
李继开《戴口罩的小孩》布面丙烯
“想想这次疫情的非常时期也是一个教训和一次演练,人们已经习惯呆在一个安居乐业的世界很长时间了,但世事无常才是恒常之态,当遇到不习惯的事物来临时还要有吃苦耐劳的准备,这些波动都是每一代人命运的一部分。”李继开将持续画画视为一种劳动,“画画作为劳动可以让人感到踏实,所以这段时间的绘画我就直截了当,不假思索地去画,不去作过多的思考,依靠这副肉身形成的工作习惯只当是一种劳动而已,懒得去想那么多了。”
二、董冰清:因为疫情,有了时间尝试新的媒介
北京的个展延期,让身在杭州的董冰清反而松了一口气。“本来可焦虑啦!过年还在做创作,却突然就有了时间。”陷入创作挣扎期的她,早就想尝试新的创作方式,可以说是因为疫情有了时间去尝试。虽然身体受到限制,但活跃的思维还是四处遨游。
“年末本就处于一个创作的挣扎期,思想上有一些转变,又因为只带回家一台笔记本电脑,有些作品没法制作。没由来地想要学学怎么做3D艺术,又很想游泳就学着做了个梦中毛茸茸顺滑泳池,算是精神上构建一下世界吧,本来现实世界就丰富到无法再构建更多了哈哈~不过在此之后又把新的想法和已有方案结合,开始制作今年的展览作品~也算是非常意外的新体验。”
董冰清《you’ve gone where ice cream is》数字图片
董冰清还用发布了一件关于“蝠文化“的作品,“大家都在丑化蝙蝠什么的,但是中国文化中尤其是明清时期,蝙蝠是福气的象征,有许多纹样都是蝠纹。很多时候人们会把愤怒都对准一个矛头,但我一贯的创作是希望呈现一篇这样历史文化的变化。”
在问到疫情给她了怎么样的思考时,她说:我查阅了一些历史上数次大瘟疫的资料,又对比搜索了同期的其他历史事件,和当时的社会状况,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让我如鲠在喉。看着窗外一片祥和的街景和春天午后的晴空,实在难以理解“生命是什么?”和作为“人”的意义,在想作为一个文艺创作者,在这渺小的人世间能为这永恒里的一瞬增加一点调味料,自己就可以减少一些虚妄感和活着的焦虑吧。
三、王雪翰:我在想艺术在疫情前的作用
在北京发展的艺术从业者王雪翰,被意外地困在了湖南老家,这是他毕业以来第一次在父母家呆这么长时间。原定在三影堂的展览也因为疫情延期。“小区限制出入,每天一人的出入名额成了我唯一可以出去放风的时间”。
王雪翰《无人城市》摄影
“我老家是一个小县城,在湖南湖北交界处,地方小但人口密度大。平时街上总是很多人,这是第一次见到空城如此之久,街边很多店面贴出了转租和甩卖的标语。而空城也只有橱窗里的人体模特在依旧日日夜夜的凝视。”
王雪翰《无人城市》摄影
王雪翰一直有关心疫情的进展,但他有点儿想避开讨论,也在创作的时候回避。“艺术就是一切,同时又什么都不是。”他觉得这个时期凸显了艺术什么都不是的这个特质。“好的艺术家都是有使命感和责任感的,所以会天然地思考自己能做什么,对灾难能做出真正有贡献的事情,可是对于艺术创作者来说无疑是沮丧的,因为其实自己所学,只有无力感”。
王雪翰《无人城市》摄影
四、乒乓翻:社会生产似乎停住脚步,也给人们反省的时间
本来准备十号左右回景德镇的乒乓翻,只能留在家中。“工厂都没开工,瓷器只能自己制作。突如其来的疫情让整个社会生产似乎停住了脚步,但也给每天忙碌的人们一些反省和思考的时间。
乒乓翻《Exist-Living-Death》陶瓷
乒乓翻:
此系列瓷器作品由设计到瓷器成形历时两年多,由于工艺问题、导致很多作品在烧制过程中出现各种问题而夭折。但令人欣慰的是,被完成的作品效果中有很多惊喜呈现,便觉得之前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我希望更多人看见本土陶瓷的新面貌、为观众打开更多视野。我希望将当今世界流行的幻彩蒸汽波风格融入传统的瓷器文化,让当代的审美趣味与传统材料结合,焕发出新的时代精神。
当我问他觉得艺术可以治愈吗?他说:可以的,当物质都失效时,就只剩下精神了:正好,艺术既有物质的一面,也有精神的一面。
五、薛小晓:我完完全全能够面对“我不快乐”这件事了
薛小晓毕业后就在昆明工作,回广东过年然后就被困了。她原以为这场疫情对日常生活是没有影响的,因为一直以来就习惯宅着看书和创作。然而她正在写一些研究计划,与长辈之间的长期相处产生了爆发式的矛盾,而她的两只猫也独自留在了昆明,同时每天接受各种疫情信息,每天都会有日常的崩溃绝望。
薛小晓《辗转》动态影像
在这个过程中她开始重新整理各种关系,创作自然也发生了改变,有一次半夜给被困在台湾的好友发微信“太窒息了这两天,什么都进行不下去,我感觉我的研究计划要大改,我没办法继续再搞这种没有悲喜的东西,太残酷了”。从那以后,“我的方向也的确改变了,有一点细微,但很本质的东西吧,我还在想,所以没法说太多,不然以后反驳自己还挺辛苦的。”
薛小晓说“睡不着又特别累的时候,像漂在海上,像被海水一样的被子淹没,其实我们都非常清楚为什么会无法入睡呀,在钻石公主号上的我们。”,“邮轮和深海都是我特别怕的东西。而且我觉得这次事情和这些遭遇,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城市,任何一个人身上,就猜想钻石公主号上的人更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吧,我把他们看成是一个压缩过的大环境”。
经过挣扎,反思和改变,薛小晓说,她完完全全能够面对“我不快乐”这件事了,不快乐并不是负面的,就不快乐吧,挺好。
六、禅那:对新媒体艺术来说应该是助推器
禅那是雕塑系大四的学生,他认为疫情对任何行业来说既是考验,也是机遇。“最明显的就是大多数行业都转入了互联网来进行运作,也是一个推动吧,毕竟互联网肯定是一个趋势,”而对于艺术行业,他说“对新媒体艺术来说应该是助推器,但还是会对别的有一些冲击,但创新就是需要先打破,再建立,所以还是对艺术和文化行业蛮有信心的,很看好的。”对新媒体艺术的信心可能也是他选择用动画来回应疫情的原因。
“当时是看到了高德地图,在疫情分布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图的比例越小红点越明显,当时第一个感觉就是特别希望全部抹掉,然后就觉得特别像‘贪食蛇’这个小游戏中的场景,因此我就模拟了一下其中的场景,而蛇代表医生,也是给予了一些希望吧。也希望大家能够多一些轻松的心态。可能我们就是在游戏当中,当游戏结束,我们也就全都苏醒,恢复正常”。
在被问到疫情是否对自己未来的创作规划产生影响时,他说:环境的改变会带来一些思维和创作的变化,而且疫情只是一个人生很小的节点而已,就算没有疫情我们也会遇到各种问题的,还是认清自己就好。
对于艺术家来说,创作或许只是一种本能罢了。或许关于爱与力量的传递,或许关于对“疫情”和“城市”的观照,或许关于对“生命”与“社会”的思索,或许关于无可言说的情绪。
但是我相信在霍乱面前,一点人性的光芒,一点精神层面的共鸣,一点心灵的慰藉都显得尤为珍贵。
丁小强《心想事成》摄影
丁小强《请坐》摄影
Joyce Liu《孤单游乐场》摄影
房圣易《尝试飞翔的鱼》摄影
(更多好文 请加小编微信happy_happy_mao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