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
近日,“时间开始了——2019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在乌镇举行。我们惊讶于那位曾经“求策展人不要再祸害乡镇”的冯博一,为何在乌镇做起了当代艺术展?在拥有着上千年人文历史积淀的文化古镇乌镇举行当代艺术展览能带给我们哪些启示?由此又能引发哪些思考?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相关报道。
一年之计在于春,北京画廊周、上海艺术周、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等带来的当代艺术的热潮还未完全散去,一座江南小镇—乌镇则抓住3月的尾巴向世人展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当代艺术展: “时间开始了——2019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
本次展览由冯博一任主策展人,携手王晓松、刘钢共同策划,邀请了来自全球23个国家和地区的60位/组艺术家出席,共计90件/组作品参与展出。其中有30件作品不仅在全球范围内首次展出,更是针对展览主题或当地人文环境所进行的在地性创作。这些始于乌镇的艺术,所触及的问题却不止于乌镇。
▲ 卡特娅·辛克,《天空》,水泥、木头、金属、石头,105cmx80cmx550cm,2019
▲ 《时间永不停歇61c》,铝、电子原件,146cm×5cm,2017,承蒙艺术家和凹空间提供
▲ 李昢(Lee Bul,韩国) 《唯愿脆弱—-金属气球V2》 300×1700×300cm 尼龙塔夫绸布(内部)、聚酯铝箔(外部)、鼓风机、电线,2019 粮仓#7展厅
▲ 赵赵,《控制》,铝,310cmx90cm,2018
▲ 西塞尔·图拉斯/Sissel Tolaas,《超越现在——乌镇19/2050》,现场品、气味装置,尺寸可变,2019
事实上,当代艺术介入乡镇早已不是稀罕事儿。从威尼斯双年展、卡塞尔文献展、明斯特雕塑展、日本大地艺术祭等国际大展到近几年于国内兴起的首届平遥国际雕塑节、广安田野双年展、“符号、象征与实在——艺术栖身青山绿水之间”重庆悦来公共艺术展及如今连续举办两届的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这些当代艺术展火热的背后既得益于国家“一带一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价值观的引导与政策扶持,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企业资金注入。同时,当代艺术在介入城市与乡镇带来的结果也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它使得当地面貌焕然一新;另一方面政府与资本市场的盲目跟风,“囫囵吞枣”似的效仿,也给很多不具备办展条件的城乡带来了不必要的干扰。
▲ 布鲁克·安德鲁,《微差景观:曝光系统》,木头、玻璃、霓虹灯、金属、纸张和宝石,尺寸可变,2019
▲ 沈少民,《中国鲤鱼》,机械、硅胶、塑料、电子配件,盐,(35.6cmx14.5cmx6cm)x2000,2018
关于本次乌镇当代艺术展,我们惊讶于那位曾经求策展人不要再祸害乡镇的冯博一,为何选择乌镇这座江南小镇?而在拥有着上千年人文历史积淀的文化古镇-乌镇举行当代艺术展览能带给我们哪些启示?由此又能引发哪些思考?
冯博一:
我就是想为乌镇人做一个好看精致
且具有国际水准的当代艺术大展
“为什么乌镇的人不能想看现代展就看,想听现代戏就听,作为策展人我就是想为乌镇人做一个好看的、精致而且具有国际艺术水准的当代艺术大展。这样的展览城里人是看不到的,他们需要专门来乌镇看这样一个好看的展览。乌镇是全球化的缩影,四面八方的人聚集在此,将共创一场独特的艺术与文化领域的盛事。 ”
——总策展人 冯博一
乌镇,是一座有着1300年建镇历史的江南水乡古镇,古老的京杭大运河绕镇而过,自古商贾云集,以弹丸小镇而具烟火万家。这片土地孕育着当代著名作家、画家木心,现代著名作家茅盾…千百年来的人文历史积淀,以及连续举办六届且享誉世界的乌镇戏剧节,来自天南海北络绎不绝的游客,使得这座小镇至今依旧拥有着非常浓厚的文化氛围,当代艺术在乌镇的介入也成为可能。
▲ 乌镇西栅景区
▲北栅丝厂
▲ 新增展览场所粮仓
在接受“凤凰艺术“采访时,冯博一也肯定了在乌镇这座文化古镇推出当代艺术展的可能性及优势,他说:“当代艺术介入乡镇,在中国乃至整个当代艺术界都是一个趋势。我最大的担忧是打着当代艺术的幌子,来祸害不具备条件的一些乡镇。而乌镇有着深厚的人文历史,自2000年至今已构建出成熟的旅游业态。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当代艺术与乌镇的人文环境、自然环境、旅游业态等进行有效结合。”
▲ 2019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开幕式,主策展人冯博一致辞
▲ 陈丹青为“2019青年当代艺术乌镇奖”获得者王拓颁奖
▲ 《漩涡》,王拓,三频高清影像(彩色有声),13’47”,2018
▲ 南条史生为“2019青年当代艺术创作奖”获得者褚秉超颁奖
▲ 《七府環屏》,褚秉超,彩色,立体声,27’17”,2016
▲ 张子康为“2019青年当代艺术特别奖获得者”张如怡颁奖
▲ 《角落-1》(右一雕塑),张如怡,混凝土、色粉、瓷砖、金属,尺寸可变,2018
接下来,对于整个策展团队而言,为乌镇人做一个好看、精致且具有国际水准的当代艺术大展,这个初心听起来简单纯粹,想要具体落实到执行却困难重重。如何根据中国和世界局势的新变化而策划具有明确文化针对性的主题性展览?如何在中国的乡镇汇集并形成与都市相共生的公共艺术资源,而超越美术馆模式的策展实践?如何避免受制于旅游经济的嘉年华式节庆活动,调整当代艺术进入乡镇的展览机制?如何持续2016年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的影响力,寻求艺术乡镇实践方式新的可能?这些既是策划2019年乌镇艺术展一直思考的方面,也是当下不断扩张的周期性大展所面临和需要反省的瓶颈式问题。
▲ 《无题——WZ》,陈松志,透明钢化玻璃、塑胶亮粉,尺寸可变,2019
▲恩唐·维哈尔索,《编年史栏》,铝盘、钢材、车漆、聚氨酯涂层、混凝土,1500cm×56cm×500cm,2010
纵观整个时代,世界格局时刻处于急剧变化之中:欧盟改革为复兴欧洲;英国脱欧频现僵局;日本新年号“令和”确立,平成时代即将落幕;美国总统大选矛头指向特朗普……全球化已经走到了令人困惑的境地,甚至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复杂局面。
冯博一和他的策展团队将本次展览主题定为“时间开始了”(《Now is the Time》),一方面是对现状(即一个确定时代的结束,新时代并未开始)做出直白、着力的表述,以回应人们在心底已经产生的共识与感知;另一方面也意味着我们正处在社会转型的时间断裂带上,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一切又皆有可能。
▲ 邓玉峰《黑经》 违法犯罪人群,互联网,照片,书籍,视频,行为事件,文件,物证,手机等 2014 北栅丝厂7-1展厅
而主题“时间开始了”又延伸出“就在此时此地”、“震荡的钟摆”、“非常近,非常远”三个单元和“未来有多远”的青年单元。时间一去不复返,我们依旧可以依据稍纵即逝而又持续不断的时间意义,从“此时此地”的即时性时空中寻找历时性的记忆,并由“震荡的钟摆”转化为一种毁灭和再生的视觉形态,以使近在咫尺,又不断疏远的距离,建立在艺术家对未来趋向的持有之上。而未来存在于现实的展开,现实则存在于对未来的承诺与想象之中。所以,与其说这次展览是60位参展艺术家在乌镇营造的一种视觉场域,不如说是一种对现实景观的记录和隐喻。
▲ 瑞吉娜·侯赛·加林多,《世界强国》,雪佛兰汽车、iPhone ,2019
▲ 《另一水面》,妹岛和世/Kazuyo Sejima,铸铝、镜面不锈钢,椅子:85cmx85cmx34cm;布局:ø1000cm,2019
不同于城市美术馆、画廊、艺博会等所呈现“白盒子”美学,当代艺术介入乡镇,则是根据当地独特的地理与人文景观,进行创造性和多样化的表达。截至目前,“在地性”(site-specific art)则成为处理艺术与这类特殊环境之间关系的有效方法。
▲ 《合成音乐#1.5》,杨嘉辉/ Samson Young 与NESS研究小组和斯蒂芬·摩尔合作,强化玻璃钢纤维、16声道声音装置,60分钟,循环播放,2018-2019
展览现场,艺术家安尼施·卡普尔(Anish Kapoor)的作品《双眩》以极强的视觉张力盘踞在乌镇露天电影院的空地之上。而艺术家王鲁炎的作品《开放的禁锢》则以“隐”的方式,在《双眩》的周围布起了一道看不见的“禁锢”,藏于地砖里的白色小人儿隐喻着被影视文化、娱乐、信息及意识形态凝聚和禁锢的人们。感官的视觉体验与观念的视觉体验相辅相成,向大众呈现了一个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相互交织的时空剧场。
▲ 《双眩》,安尼施·卡普尔/Anish Kapoor,不锈钢,225cm x 480cm x 60cm + 217.8cm x 480cm x 101.6cm,2012,Courtesy of Anish Kapoor
▲ 王鲁炎《开放的禁锢》尺寸依场地而定 综合材料 2019 西栅景区露天电影院广场
艺术家雅娜·文德伦的《隔骨传音:与鲤鱼一起聆听》以及伍韶劲的《流水》都是基于乌镇这座历史悠久的水乡而量身打造的在地性创作。通过船桨这一介质,水上世界人类可以感知到水下世界鱼的声音,人与自然就这样奇妙的联系在一起。《流水》流向无常—于时于地、历史与记忆、消失与错置。
▲ 《隔骨传音:与鲤鱼一起聆听》,雅娜·文德伦/Jana Winderen,28分钟循环播放,四声道声音装置
▲ 《流水/Flow》,伍韶劲/Kingsley Ng,混合媒体装置/Mixed media installation,尺寸依现场而定/ Site-specific dimensions,2019
艺术家杨福东的电影《愚公移山》展现出沧桑巨变背后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时代精神,40来分钟的长镜头让人感受到时间的重量与永恒。艺术家光之子的《零时间》将大量悬挂的反光管置于薄烟缭绕的空间之中,借助观众发出的光亮才能呈现出光的动感,这样的启动装置诠释了何谓无尽空间和无限路径。艺术家梁绍基用蚕丝来表现时间和生命在漫长旅程中存在和存在着者的显像,他的作品《千钧一丝》由《命运》《爱琴海》及《晦暗之光》三部分够成,刻画了世界当下的生命时态。艺术家詹姆斯·贝克特则用一座冒烟的艺术装置《宫殿废墟》重构1929年被付之一炬的荷兰水晶宫,一半像恐怖屋,一半像纪念碑。
▲ 《愚公移山》,杨福东,黑白单屏电影,5.1声道,音乐:金望,40’30”,2016
▲ 《千钧一丝》,梁绍基,金属、蚕丝等综合材料,2004-2009
▲ 《零时间》,光之子,反光材料、铝、音响、电脑、定制软件、摄影机,3000cm×1500cm,2014-2015
冯博一:
有人问我乌镇的艺术展
能不能复制到其他地方
我觉得很难
有人问我乌镇的艺术展能不能复制到其他地方,我觉得很难。乌镇有财力和文化眼光,具备这两个因素的地方并不多。还很重要的一点是,乌镇是拿旅游的收入来投入做这个展览,而中国很多地方是花纳税人的钱在做,持续投入面临很多不确定性,并且他们往往总是有很多商业上的诉求,不够纯粹。
乌镇在这方面还是挺纯粹的,不惜成本地把展览做好。做这个大展当然会有很多的困难,很多的挑战,但在我这么多年的策展工作当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乌镇这样一种力度的支持和配合。
——总策展人冯博一
在总策展人冯博一看来,一个当代性的展览介入乡镇,不在于它的排场多大,请了多少国际化的艺术大咖只是其宣传亮点中的一部分。而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卷入政府、企业利益之中的当代艺术展,能否真正呈现出它的纯粹性,而策展人在其中又能拥有多大的自由度,以呈现出展览的最佳结果。
正如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主席陈向宏所说的:“乌镇办艺术展,并不希冀一场展览能搭台唱“戏”,而是给这个底蕴深厚,历史悠久的地方一些新的沉淀和空间。当代艺术在其平凡抑或奇幻的外表之下,激发我们的想象、思考和创造力,这也是一个传承过去,体现当下,连接未来的文化小镇一个必经之站。汇聚全世界的思想到这里,传达给每一个访客,更给乌镇的孩子以艺术熏陶,我想这也就是我们对艺术展,对乌镇和对未来的期待。”
▲ 展览主席陈向宏致辞
时间开始了,是循环,也是出新。黑格尔说过,一个深广的心灵,总是把兴趣的领域推广到无数事物上去。小镇,也是如此。始于乌镇,不止于乌镇。
▲ 《帕德米妮》,朱利安·奥佩/Julian Opie,双面LED屏连续电脑动画,210cm×90cm×30cm,2019
好的艺术作品不会骗人,即便度过了纷纷扰扰的一年,如今我们依旧能对平遥古城的那一道彩虹(拉斐尔·海蒂作品《我们并非前往火星一去不复返的人》)、广安田野里的那颗“龙女的发簪”(王度作品《龙女的簪子》),重庆悦来山城里面带笑容的思想者(岳敏君《重庆思想者》)...侃侃而谈。因为艺术本身就有直指人心的力量。当代艺术介入乡镇路阻且长,但值得走下去。
最后也留下几点思考,当代艺术介入乡镇,能否有更多同时兼顾经费与试验性的当代艺术作品产生?除了注重在地性之外,我们是否还能提出其他更好的策展方法?面向不确定的观展对象,艺术教育的普及如何做到入乡随俗?当代艺术与文旅经济相结合的同时,如何实现良性发展,使得不仅有企业良心,更能实现相互成就?
展览信息
时间开始了—2019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
展览时间:2019年3月31日—2019年6月30日
展览地点:中国乌镇(北栅丝、粮仓、西栅景区)
主办方:文化乌镇股份有限公司
主策展人:冯博一
策展人:王晓松、刘钢
图片提供 :乌镇艺术展组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