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模仿神和英雄的公民
在历史的进程中,自我意识已然觉醒的雅典人,已不再以口碑的方式传诵历史,也就是说,他们不再创作史诗,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就是历史的主体,他们不应该仅仅传诵神和英雄的故事,而应该模仿神和英雄的行为,象神和英雄那样创造自己的历史,这样他们就从史诗进入了悲剧。亚里士多德《诗学》第六章,给悲剧下了定义: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模仿”二字,抓住了悲剧的本质。首先,诗人在模仿,模仿神和英雄的理念;其次,演员在模仿,模仿神和英雄的行为;最后,观众也参与进来,与演员一起温习他们的文明和历史,并通过对演员模仿的模仿向神和英雄学习。
史诗一旦结集,传诵便失落其意义,于是戏剧的模仿便取而代之。无庸置疑,模仿者比传诵者更为积极,他们不仅是历史的传承者,还是历史的演示者和参与者;他们不仅是历史的载体,还是历史的主体;他们不仅再现历史,而且关注现实。剧场成为政治讲坛,诗人是人民的教师,在对现实的关怀中,表达了更为深刻的命运意识;在波澜壮阔的悲剧情节里,跌宕起伏着现实的问题。
92 普罗米修斯的自由
普罗米修斯自由了!他的自由并非来自宙斯,而是来自人类;他的肉体不再被恶鹰撕裂,他的生命从此不再忍受死而复生的苦难轮回。人类知恩图报,马人基戎愿代他下地狱,这是一种超越了神的人类伦理;人类开始认识自己,在神赐的灾难中,人类理解了命运,并将命运转化为法律,正是法律使人类超越了神的意志。当他走下高加索山时,手腕上,铁铐仍坠挂一块山石,这并非他屈服于宙斯的标志,而是表示他尊重人类的法律。
他毕竟是个偷盗者,偷盗不仅触犯了众神的意志,而且违背了人类的法律,不管他是出于神的正义,还是为了人类利益,他都必须如遵从命运一般,接受法律的惩治。自由可歌可泣,但即便是神,亦须牢记“毋过”之神谕。或如孔子所言,发乎情而止乎礼;或如苏格拉底的正义,置生死于度外,无条件服从法律。而苏格拉底的先驱,正在普罗米修斯!
人类解放了神,这是何等高昂的人文精神!神为人类作了守法的榜样,显示了何等尊贵的理性!在普罗米修斯的生命里,狄俄尼索斯的自由精神和阿波罗的法治理性,何等完美的融为一体!人与神和解,宙斯与普罗米修斯和解,在和解中,人类进入英雄时代,而神的僭主宙斯则开始建构神的立宪世界。“普罗米修斯”的意义,在于它揭示了“受难与服从”这一悲剧式的真理,“服从”有两种意味,一是对待性向度上的权力之意味,在革命与法治之间,普罗米修斯选择了“服从”法治;另一是非对待性向度上的境界之意味,从普罗米修斯,到苏格拉底,还有耶稣,他们都“服从”一个内在的律令——真理。当“服从”转向内心时,境界之蕾已然开启,普罗米修斯曰:“在怅然愁思中,我吞食了我的心!”
(待续)
(更多好文 请加小编微信happy_happy_mao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