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都的决策先是被北伐将领们否定,消息传到建康,江东的高门士族更是全部反对迁都洛阳,这些江东士族的土地、财富、人口都在江南,都不愿意放弃这些北迁洛阳,而且这些士族高门也反对刘裕北伐,对东晋统一天下不感兴趣儿。
江东高门望族在永嘉之乱后,南渡后,在南方以国人自居,如果再回北方,反而成为外来者,成为寄居北方的客人,这是南渡已经过了百年,已经在江东生根的士族不可接受的。
以刘裕的强横,大可以逼迫江东士族北迁,建康闹市斩下的胡人皇帝的人头,足够可以令江东士族胆寒,这时传来噩号,刘裕留守建康的第一心腹好友刘穆之病故,刘裕得到消息,震惊悲痛不已,二人是布衣之交,换命京口,刘裕每次出征,朝中之事全部交给刘穆之全权处置。
而刘穆之恰恰是被刘裕吓死的,去年晋军收复洛阳后,刘裕派人回到建康,委婉的向朝廷请求給自己“加授九锡”,这是刘裕明确要篡位的表示,刘穆之这时才知道刘裕的心思,如梦方醒,作为刘裕最好的朋友和心腹,竟然没看出刘裕想改朝换代的意图,想到刘裕对自己都有防备,刘穆之于是“愧惧发病”。
刘穆之的死,改变了刘裕的整盘战略计划,刘裕决定暂缓北伐,东归建康,得知刘裕东归的消息,关中三秦父老痛哭流涕来到晋军大营劝阻,刘裕感伤不已,但关中是三面受敌之所,久留必危,刘穆之新亡,建康不稳,刘裕必须东归。
东归前,刘裕写信给大夏赫连勃勃,约为兄弟,想稳住大夏国主,派自己十二岁的二公子刘义真为关中统帅,留精兵一万,留王修、王镇恶、沈田子、毛修之、傅弘之等将领并镇关中。
关中留守诸将,刘裕最不放心的是王镇恶,入关中,王镇恶战功第一,王镇恶的祖父王猛在关中深得厚望,王镇恶也早知道刘裕猜疑自己,于是为表心迹,每次打仗都要劫掠财物,霸为己有,入关中以来,更加变本加厉,私取秦府库仓财物无数,向刘裕表示自己贪婪无厌,胸无大志。
王镇恶贪财,刘裕从不过问,但留守关中的江南诸将却对王镇恶极为不满,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是沈田子,每每向刘裕进言,说王镇恶不可信任,刘裕顺水推舟,私下让沈田子监视王镇恶。
沈田子以为拿到了尚方宝剑,更加不忿王镇恶。
刘裕率北伐大军刚刚东归,大夏国主赫连勃勃就兵分三路对关中晋军实施战略包围:派赫连璜为前锋,率领骑兵两万直取长安,自己率大军随后出发;派赫连昌进取潼关;派王买德南断青泥,绝了长安晋军南逃之路。
刘裕攻取关中后,对羌人杀伐过甚,关中胡人并不认可东晋的统治,刘裕东归,也寒了关中汉人百姓的心,匈奴夏军进攻关中,到达渭阳,关中百姓投靠匈奴军者,道路相连,身在前线的沈田子,见匈奴势大,百姓失心,从前线退兵回长安晋军大营。
结果被王镇恶训斥,沈田子羞惧难当,于是约集众将到傅弘之大营商讨军机,在傅弘之中军大帐内,请求与王镇恶私聊,众将领刚刚退出大帐,沈田子一刀砍去,一声惨叫,王镇恶当场毙命。
众将听到声音,抢入大帐,沈田子辩说自己奉太尉刘裕之命斩杀叛贼王镇恶,说王镇恶欲杀尽南人(晋军),据关中造反。
众将哪里能信,傅弘之派快马飞报刘义真,沈田子打算恶人先告状,随后亲率数十骑赶到长安面见刘义真,刘义真已得傅弘之报告,与王修全副武装,军士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防备沈田子兵变。
沈田子辩称,王镇恶谋反,刘义真还是孩子,将信将疑,王修是明白人,勃然大怒:你沈田子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擅杀大将!!!
下令将沈田子拿下,即刻斩首。
关中晋军内讧,连失两员大将,匈奴大军临近,于是派傅弘之、毛修之迎敌,战神刘裕亲手培养出来的将领们,将星闪烁,每一个都是独挡一面的人物,傅弘之率军以寡击众,两败匈奴大夏前锋,稳定住了战局,形势大好。
关中留守的关中王刘义真是小孩子,事事都是王修做主,早就心怀不满,身边小人近臣献媚屡屡讨好刘义真,以求讨得封赏,被王修从中裁减,于是有人上馋言,说王修与王镇恶同为关中豪门,王修为王镇恶杀了沈田子,是想霸据关中,谋反。
说的人多了,刘义真信以为真,于是杀了王修,王修一死,军心大散,前线晋军官兵再也没有心思打仗,各关口纷纷告急,刘义真下令边防诸军退守长安。
这时候东归后,远在数千里之外京师建康的刘裕,凭借北伐灭秦的声望,被东晋朝廷加封为相国,进宋公,赐九锡,得到关中消息后,知道关中不保,别人的生死刘裕不放在心上,但是自己的儿子决不能死。
于是派猛将蒯恩快马赶往长安,护卫刘义真东归,派朱龄石都督关中诸军事,代替刘义真镇守长安,刘裕已经决定放弃关中,叮嘱朱龄石,进入长安见到刘义真后,让刘义真轻装速退,等出了潼关才可缓行,关中如果不保,你可以与义真一道归来。
这时候,匈奴大军攻克咸阳,合围长安,朱龄石到达长安后,让刘义真先走,自己坐镇长安,想尽最后努力保住关中,晋军撤离前,大掠长安,大军满载劫掠而来的财宝、女人,缓缓而退,长安百姓巨怒,把朱龄石赶走,开城门,迎接匈奴大夏军入城,长安失守。
赫连璜率三万骑兵追击晋军,刘义真不肯舍财,大军行军缓慢,被匈奴骑兵追上包围,猛将蒯恩、傅弘之拼死断后,与匈奴大军力战连日,阻住追兵,刘义真退到青泥时,又被等候以久王买德军劫杀,晋军全溃。
刘义真单人躲在草丛中,躲过了匈奴兵的搜索,被晋中兵参军段宏寻到,段宏把刘义真绑在背后,单骑而逃,直奔武关。
匈奴大军进攻蒲阪,朱龄石、朱超石兄弟赶到曹公垒阻击,被匈奴兵断了水源,曹公垒失守,朱氏兄弟同死关中,青泥惨败,傅弘之、蒯恩、毛修之等将被俘,大夏国主赫连勃勃亲自劝降,无一人降夏。
赫连勃勃命令扒光傅弘之的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活活冻死,让被俘晋将亲眼观看,诸将无一人投降,于是赫连勃勃斩蒯恩、毛修之诸晋将。
关中之败,晋军损精兵一万,连丧王镇恶、沈田子、傅弘之、蒯恩、毛修之、朱龄石、朱超石诸员大将。
赫连勃勃为宣示武功,积上万晋军头颅于长安,为京观,号曰:“骷髅台”。
远在建康的刘裕得到消息,怒不可遏,下令整顿军队,克日北伐复仇,群臣苦劝不休,刘裕冷静下来后,默不作声,当得知儿子刘义真安全逃回的消息后,时年五十五岁的刘裕登上建康城外的石头城。
遥望西北,慨然流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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