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水顺风达鼎盛·安秋生
东北建省与铁路的铺设，以及有组织的大规模移民，加快了东北大开发的步伐。史载“德宗嗣位，复将奉天、吉林、黑龙江改为东三省，与腹地同风。”①光绪八年，升吉林府为吉林省省治。吉林省辖府11，州1，厅5，县18。光绪三十三年，改黑龙江为行省，宣统三年，设道3，府7，厅6，州1，县7。省治设在龙江府。东三省广阔的土地和丰富的资源，更多吸引着关内河北、山东人的眼球，由是大批流向东北。大批移民所到之处，各种物资供应短缺，医药更是无法满足人们的需求，为商业服务业的发展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无时无刻不在窥测风向的武安商人，紧紧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到新开发地区和新设市镇进行创业。在晋商、陕商、徽商等以官商为特征的商帮纷纷衰落的情况下，武安商帮却满面笑容地过着顺风顺水的好光景。
关外关内的铁路终于贯通。以前人们下关东，来来去去靠的是两条腿，走一趟得几十天。通了火车，只用几天便到了目的地，交通便利使得关东一下子变得“近若门庭”，节省体力不说，也使货物的流通变得简单。下关东不再让人闻而生畏，武安商人的发展一时达于鼎盛。我用“铺摊子，数银子，盖房子”，来概括武安商帮的这三十年。
“铺摊子”。新的字号不断开业，呈现出井喷式的增长。以南洺河下游两岸为中心，如伯延、同会、安庄、龙泉、庄晏、磁山、午汲、大贺庄、徘徊、茶口一带上百个村庄，形成了外出投资经商的热潮。有钱的自带本钱去干店铺，没钱有本事的撺掇别家出本钱自己去干店铺，既没钱也没多大本事就去“住地方”，自己没钱没本事又走不了的就把孩子送去学徒。有的村庄出现了有史以来鲜见的“家家有生意、人人做买卖”的局面。
不仅新的字号如雨后春笋，原有的老字号也纷纷扩大规模，广设分号，占领市场，遍地开花，形成了连锁经营的格局。德泰兴、徐和发、德庆增、锦和庆、积盛和等药庄各自设立分号数十家，实施集团经营，在总号统管下，各商号独立经营，独立核算，又相互呼应，互通有无，联成一线，于经营、运输、资金调拨、信息传递都十分有利。在一级分号之下，又有二级分号、三级分号；有联东联号，也有联号不联东；有的简单复制出新店，有的创新经营模式，雪球越滚越大，涌现出一大批称雄一方的大商家。
“数银子”。武安商人以绸缎、中药材为主营，都是厚利行业。尤其是药材一行，利润空间非常之大，这30年里，可谓日进斗金，财源滚滚。虽然见到的记录具体经营情况的账册有限，但散见于其它资料里那些一鳞半爪的记载，也足以令我们惊叹。据 1990 年版《武安县志》记载，伯延房氏开设于沈阳的德庆元绸布庄，1927年年度营业额达30余万银元，纯利润3万余元。《千金寨欢乐园》一书载文记道:“在药店中比较出名的崇盛泰、德泰兴，1931 年年终分红利，（每家股东）一般都分到几千元。”绥远元泰和药店“万金账”记载了该店民国年间某次结算分红情况，该店共有资本银9000两，三年经营结果获利银 27576.88 两，为资本银的3倍，相当于每年都为财东赚回一个药店。财东和掌柜、劳金一个个满载而归。据《磁山村志》记载，解放前，经商是磁山等许多村庄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民国九年（1920年）本地遇特大灾荒，但武安邮局日进汇款高达万元（银元），“这多是财主汇款回家，趁机购买庄田，也有是店员寄钱回家，接济家人应急糊口度荒。”武安商人这样一本万利的鼎盛时期，持续了几十年的时间。正如 1940 版《武安县志》载:“故由民国纪元前十年，以至九一八事变之日，此三十年中，为武安商业之极盛时期。”
“盖房子”。武安人自古就有“以财自雄，服室相高”（《彰德府志》语）的民风，历版《武安县志》均有“俗尚繁华”“俗习于竞”之评语。清朝末年至民国前20年，武安商人们赚取的巨大利润，让这种风气呈现燎原之势。他们将银两送回家乡，除了购买土地，便是大规模营造豪华住宅。伯延村大片的豪华宅第，如“九门相照”“珍珠倒卷帘”“房家古道”“举人胡同”“翟家花园”等，多数建造于这个时期。积盛和财东——大洺远村的“五福堂”一次就盖房数百间。南文章村的王顺庄园，淑村镇的朱家庄园，大贺庄村的宏顺德庄园、常家大院等，无不是在那个时候建造完成。与中国当时多数乡村萧索凋败的景象不同，武安许多镇村都在大兴土木，盖宅院，盖庙宇、盖学校、盖剧场，以及建造各种基础设施。遍布全国各地的药铺和绸缎庄究竟给武安人带回了多少财富，已无人能说得清。对于商人集中的伯延村，1940 版《武安县志》在“区村镇分述”中说它“习于奢侈，居室壮丽”。对于庄晏村，则说它:“村民少数务农，多半经商，小康之家颇多。”
①《清史稿·地理志》卷五十四，志二十六
作者简介
安秋生，又名安隆，字季三，号神钲散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协会副会长，邯郸市散文学会主席，神钲书院院长。有散文、诗歌、纪实文学、传记等著作多种。研究武安商帮20年，著有《药鬼子记事》《武安商帮史话》《大商风华》等，曾受邀赴日本明治大学、大阪市立大学和国内多地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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