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大概有四百多位皇帝,由于政权性质和统计口径的不同,其实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在这些众多的所谓“真龙天子”中,有两位被称“千古一帝”并见之于历史文献。
一位是秦始皇,明代李贽在《藏书·世纪列传总目》中评价:“始皇帝,自是千古一帝也”;另一位是唐太宗,明代王志坚在《读史商语》中评价:“三代以后,如文皇者,真千古一帝也!”
秦皇,唐宗,自然都是中国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雄才大略,文治武功,都不在话下。但是,若论身世屈辱和年少时经历的坎坷,秦始皇远非官二代的李世民所能比拟。而这一切,又和邯郸这个地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秦始皇,名嬴政,其实他小时候随母姓,叫赵政。他的母亲赵姬是赵国人,父亲嬴异人是秦国人,秦孝文王之子,后来自己也登上王位,称秦庄襄王。这样看,秦始皇不仅是官二代,而且应该是“王二代”,怎么能说他身世屈辱呢?
其实,秦始皇并非出生在秦都咸阳的王宫里,他的出生地是赵都邯郸。那时候,他的父亲嬴异人是秦国派到赵国去的人质,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因两国交恶而被杀掉的人,连小命都交给了别人,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这样的家庭还能有什么地位?
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因素,就是他的母亲赵姬。赵姬曾经是大商人吕不韦的小妾,有一次在吕家举办的宴席上,被前来赴宴的嬴异人看上了,精明的吕不韦就顺水推舟,把赵姬送给嬴异人当了老婆。
这在男女关系复杂、“礼崩乐坏”的当时,实在也算不上什么不光彩的事。可咱中国人有偏爱八卦新闻的传统。很快就传出,赵姬嫁给嬴异人时已有身孕,孩子的生父不是赢异人,而是赵姬的前夫吕不韦。也就是说,这个叫赵政的孩子是私生子。
《史记·吕不韦列传》记载:“姬自匿有身,至大期时,生子政”,就是说司马迁也认可了这件事。尽管后世对此争议颇大,直到现在也是七嘴八舌,没有人能解开秦始皇的身世之谜,但可以推断的是,当时邯郸城里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赵政就生长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饱受着众人异样的目光,或许还有玩伴们的取笑。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后来,秦军兵临城下,身为人质的父亲差点被赵国处死,在吕不韦协助下,丢下老婆孩子逃回了秦国。剩下的的娘俩也险些被杀掉。那年他才3岁。
有一个近乎逃犯的父亲,一个被人议论的母亲,赵政在邯郸城里经历了多少孤苦,多少奚落,多少恐惧,没有人知道。直到秦国换了一把手,逃回去的父亲辗转成了太子,他和母亲才被接回秦国。那年他9岁。
九死一生的赵政归国后立刻改回了父姓,从此,“嬴政”这个名字就开始闪耀在历史的天空中,星光熠熠。
公元前247年,13岁的嬴政即王位。又17年后,秦王嬴政发起了灭六国之战,以摧枯拉朽之势,先后并吞韩、赵、魏、楚、燕、齐,一统天下。
赵国是六国中第二个被灭掉的。在秦军攻破赵都邯郸后,嬴政亲自去了一趟。那年他32岁。
《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这样记载:“秦王之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皆阬之。”这段话的信息量很大:
一是嬴政再次踏上了邯郸这块土地。这时距离他离开赵国已经过去了23年。故地重游,他的内心一定是不平静的。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也是留下不幸和恐惧的土地,如今就踩在自己的脚下,而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赵政。他是王者,是胜利者,他要让所有的邯郸人都来仰视自己。
二是嬴政来邯郸决不仅仅是体验一下征服者的感觉,他是带着复仇的火焰来的。他的母亲是邯郸人,用现在的话说,邯郸是他的姥姥家,他是在姥姥家长大的。但是,邯郸并没有带给他童年的美好记忆,令他难以忘记的是那样一些人,与母亲家有仇怨,其实也就是欺负过自己的那些人,如今都上了他的黑名单。他决意要报仇了。
三是嬴政报复杀人的态度之决绝,方式之残忍,尽显其冷血与暴虐的性格。阬,基本字义同“坑”,用在这里就是“活埋”。杀人有很多种方式,活埋是极其骇人听闻的一种。此前的长平之战,45万赵军战俘就是被秦军阬杀,如今沿用同样方式对待小时候得罪过他的人,足见仇怨之深,同时也显现了他性格中暴虐的一面。尉缭看面相,认为秦王“少恩而虎狼心”“得志亦轻食人”,大体上是准的。
自古成就大事者,绝不会行妇人之仁,对待敌人必须毫不手软。重感情是好事,但感情用事一定成不了大事。作为现代人,我们可能无法理解两千多年前古人的行为方式,但秦王嬴政能平定天下,成就千秋伟业,童年时代受过的屈辱与磨难必定是牢记于心,如果连这点都选择性失忆了,反倒令人觉得不可信。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进行了5次大规模的巡游。最后一次是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在巡游途中病重,他急急地想回到咸阳,怎奈天命不可违,最后还是病逝于距咸阳城千里之外的一个地方。那年他50岁。
这个地方叫沙丘平台,位于今天的邢台市广宗县境内,在战国时期这里是赵国的行宫,一代雄主赵武灵王亦驾崩于此。
秦始皇生于赵都邯郸,如今又魂归赵国故土,是冥冥中的天道轮回,还是这片土地与他有着不解之缘?如果能选择,他决计不肯在这里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光,诧叱风云的他带着缺憾闭上了眼睛,也带走了他与邯郸的家国情仇。
邯郸似乎也忘记了过去的恩恩怨怨,他们对千古一帝出生在邯郸这件事饶有兴趣,或许还带着某种自豪感。如今在邯郸市区的串城街建有秦始皇出生地纪念馆,东部新区的一条主干道也被命名为“秦皇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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