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皮红心的“伪装书”

卫庆前

“伪装书”，又叫“托名本”，是将图书的封面印上与内容不相干的书名，以掩盖其真实内容。在新中国成立之前，中国共产党、人民军队领导或影响下的出版部门，面对国民党反动当局查禁革命书刊和进步读物的白色恐怖，将出版的书籍进行伪装，假托其他书名和出版社，以躲避查禁，利于发行传播。

笔者收藏书报刊多年，“伪装书”是以什么模样躲过国民党反动派查抄的呢？就从两本教材说起。

图1、伪装书《新时代三民主义教科书》（作者藏）

这是一本颜色发旧的小册子，纸质粗糙，线绳装订。

封面是《新时代三民主义教科书  第三册 小学校高级用》，由“大学院审定”，出版单位是商务印书馆。打开封面扉页是目次，从“什么叫民生”、“平均地权”到“民生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关系”共十四条，看似通篇讲的是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

然而从第一页的“编辑说明”可以发现，这是编审的高级小学《历史课本》第一册。“编辑说明”这样写到:用毛泽东的思想方法，批判的态度，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为本书编辑之总方针。

图2、伪装书真实内容的编辑说明(作者藏)

接下来，目录分为三个部分二十课。第一部分，中国社会发展的阶段，共3课；第二部分，长期专制的封建社会，共9课；第三部分，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共8课。这是一册用“三民主义”教科书掩盖边区新编写的历史教科书，。

书的封底版权页注明：编著者彭文;审定者:晋冀鲁豫边区政府教育厅编审委员会;出版时间：中华民国三十五年五月（1946年5月），初版；发行者：裕民印刷厂。

图3、真实教材的编辑者彭文

彭文（1905——1994），女，又名彭援华，湖南岳阳人。1926年在北平师大入党，黄埔军校第六期学员，曾参加“八一”南昌起义；担任晋冀鲁豫边区“行知学校”校长，晋察冀边区任华北育才中学校长；新中国成立后任师大女附中第一任校长，教育部司长。

从封面的纸张和印刷判断，这是课本使用者用国民政府商务印书管出版的课本封面，用“伪装书”的封面“白皮”，以掩盖边区政府课本的“红心”。

图4、伪装书《新中华国语读本》封面（作者藏）

而上图这册课本，应该是边区印刷厂专门制作的“伪装书”。如此判断的原因是，边区由于物质条件所限，纸张和铅印与国统区的课本有较大区别。铅字，由于缺乏铸字铅模，铅字糊版现象较多。

课本从外表看像是左翻式的旧式教材，32开，封皮上的文字是《新中华国语读本——第三册》，小学校初级用；下属：上海中华书局印行。翻开第一页，目次共有四十八条，主要内容为童话故事。

把小册子翻过来看，封底印有《初中语文——第五册  教育总暑编审会 》字样。

不管是从封面还是从封底的外表看，可以判断这是一本民国时期国统区发行的小学课本。

然而，秘密就在里面。

以封底为封面翻开，却是一本右翻式、经过精心伪装的边区课本——《初级新课本—国语常识合编第八册》，它由晋冀鲁豫边区政府教育厅审定，中华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八月初版，由裕民印刷厂出版发行。全册共计59页（另有正误表生字表2页），历经近80年风雨基本完好。

课本为国语及常识的合编本。据扉页《初级新课本第八册编辑大意》介绍，课本“以广大农村儿童为主要对象，适当照顾中小城市的儿童”。“本册为初小四年级第二学期即下半年适用”。翻开目录，共有四十课，分为八个单元，以内容分为：生产八课，史地十课，自然五课，卫生五课，公民八课，应用文四课。不仅有《七七事变》、《平型关大战》、《谁把日本鬼子打出去的》、《人民歌颂毛泽东》等反映抗战歌颂人民领袖的政治内容，还有《吴满友种庄稼》、《种过冬菜》《羊瘟和羊疥》等农业和养殖知识，有《我国和邻国》等地理知识，也还有《该不该减租》、《义务看护区》、《村选歌》等反映边区新事物、新气象的内容。

这本教材在抗日战争胜利仅一年编辑发行，内容广泛，实用性强，结合边区的革命斗争和生产建设，是一本综合政治、经济、科学和生活常识的好教材。

涉县1938年自八路军129师进驻后，成为晋冀鲁豫边区的首府。邯郸城原为日寇占领，虽然1945年10月解放，1946年春晋冀鲁豫边区党政机关迁往邯郸，但是南边的安阳城、北边的永年城还未解放。同时由于国民党发动内战，造成白色恐怖，这本教材发行时边区周边的形势还非常险恶。边区的学生为了不使教材被敌人发现，精心作了伪装，因而有了“白皮红心”的课本。

图5、伪装书真实课文《人民歌颂毛泽东》（作者藏）

让我们来看第十九课《人民歌颂毛泽东》，共有六段歌词。

（一）

东方红，太阳升，

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他是人民大救星，

领导咱们翻了身。

（二）

翻了身，拔穷根，

他是咱们的带路人，

组织起来呀大生产，

互助起来栽富根。

（三）

边区人民一条心，

古树开花耀山新，

千年的古树盘了根，

开花结子靠山稳。

    （四）

三山低，五岳高，

毛主席治国有功劳。

生产互助搞得好，

边区地方没强盗。

夜不闭户狗不咬，

都是毛、朱同志领导好。

（五）

万里长城毛泽东，

朱德担任总司令，

抗战有功是贺龙，

周恩来外交是第一名。

    （六）

大人小孩喜盈盈，

以后要过好光景；

边区人民三千万，

个个都是满脸红；

有吃又有穿，

光景往上升；

若问这从那里来？

只因为有了毛泽东。

这几段歌词，是陕北信天游的样式，是解放区老百姓以自己切身的感受，用自己的话来歌颂人民的领袖毛泽东。语言朴实，感情真挚，不仅是对当时根据地形势的由衷赞美，也是对翻身解放的真情流露。

看看这两本70年多年前的教材，再看看今天的孩子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手捧印刷精美的课本和样式繁多的辅导读物安心地读书学习，无不让人发出“换了人间”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