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亲——贾云清
郭玉梅
我的母亲贾云清,1903年1月29日出生于磁县城南关一个书香门第家庭。我外祖父贾肇奇系晚清秀才,曾在磁县做劝学员。他受改良维新主义思想的影响,主张女子读书,亲自创办了磁县第一女子高级小学堂并兼任校长。母亲就曾在外祖父创办的女子学堂读书。不幸外祖父于1914年病故,家境衰败。又由于大灾荒,1921年,年仅十七岁的母亲由外祖母做主许配给东槐树郭家,和我父亲郭尽宜成婚。因为母亲有文化,又勤劳贤惠,持家有方,二十三岁时,爷爷、奶奶就把整个家庭大权交给她执掌。此后,母亲除担负治家的重任外,还不顾个人安危,掩护地下革命干部、支持革命斗争,为革命事业做出了积极贡献。她在生命垂危之时,还积极响应党的号召,与旧的传统观念决裂,坚持要将遗体实行火化,受到县政府的高度赞扬。
掩护革命干部 支持革命斗争
外祖父去世时,我的二舅父贾云标才一岁。我母亲比二舅大8岁。二舅父常说,他的成长,以至后来走上革命道路,主要是受我母亲的进步思想影啊.现在仍能回想起小时候母亲经常给他背诵的《国文》第二册的第一课:
秋风起,天渐凉,
暑假满,进课堂;
学堂开,同学来,
读国文,第二册。
舅父早年参加革命,被国民党政府通缉,在城里的家中无法立足,就到东槐树俺家隐蔽并继续从事革命活动。1932年,舅父参加王维纲领导的“小车社”武装暴动失败后,风尘仆仆地到了俺家,身上还有血迹。我母亲面对白色恐怖,毫不畏惧,毅然把舅父藏在家中暗室里,将门垒起来,吃饭、大小便全由我母亲一人送进送出。后来,为了逃避反动政府的搜捕,母亲又把舅父护送到大名县的娘舅家寄住。因为那里的生活艰苦,母亲还从家里粜了不少的小米和玉茭,把卖得的钱送去供舅父费用。舅父在俺家隐蔽居住期间,一些从事地下活动的共产党员、八路军干部也经常到俺家落脚。柴生义、王树民、吴良波、吴合谦、贾晨林、周礼、杨恩普等,都曾在俺家居住和交接工作。每当党和八路军干部在俺家,母亲就拿起鞋底和针线去门外放哨,有时还把我们姐妹带在身边。为了掩护地下革命活动,组织上在俺家前院开办了一个外科诊所。诊所里有我父亲和朱吉时、关风来。那时,俺家的后面有个后院,有小门相通,从后院翻过矮墙下去,北面就是一洼芦苇丛,穿过苇丛不远就是滏阳河。舅父和从事地下革命活动的干部多是趁夜晚从后门出去活动的。抗日战争期间,贾晨林带领武工队也经常到俺家停留,有时还叫我母亲出去打听日伪军的情况。记得有一次,一位姓沈的老人住在俺家,母亲叫我称他“舅老爷”。他白天帮我们家干活,晚上外出。有一天半夜,邻居朱老会伯伯在房上悄悄地喊我母亲,说有人报告俺家隐藏着一位八路军大队长。随即,我母亲就送沈“舅老爷”到别处去了。还有一天晚上,抗日干部许振平的妻子儿女住到了俺家,听母亲说,要送他们到西边八路军那里去。使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母亲带着我去“走亲戚”。我跟母亲刚走进城北门,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日本兵,端着刺刀对着母亲的发髻大吼。当时,城楼上还挂着被杀害的死难者的人头,可把我吓坏了。母亲把我搂在她的身旁,沉着地让日本兵查看她胸前的“良民证”。我们被放进城后,住在四喜哥家里。磁县城解放后,提起那一次进城的事,母亲才说明那是去给八路军打听日伪军在磁县城的驻防情况。
我们家同共产党、八路军的关系被反动地主告发后,宪兵队曾两次抄了俺的家,多次到俺家搜查。有一次,经常给我舅父他们传送信息的积极分子朱瑞从俺家里一出来,就被日伪宪兵队抓走。宪兵队当时就将朱瑞同志拉到村外要活埋。母亲当即多方托人,花钱把朱瑞保了出来。为了营救革命干部,她慨然卖掉家里的好地,也在所不惜。
摒弃世俗观念 坚持遣体火化
母亲喜欢读书,特别是一些进步书籍,她总是把它珍藏起来,在家里没人时拿出来偷偷阅读。她极力反对旧礼教,坚决不让我们姐妹三人缠脚。1946年,在母亲和工作队的支持帮助下,我解除了封建婚约,到城里去读书。母亲还支持我和红军战士杨恩普结婚,并参加革命工作南下。
在土改运动和文化大革命中,由于唯成份论和极左思想的影响,母亲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甚至受到诽谤、侮辱和摧残。但母亲仍一往情深,相信党和人民政府,总是叮嘱我们“要热爱共产党,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好好工作,为人民服务”。母亲在陪同担任人民教师的父亲一块儿生活期间,经常利用晚饭后和空闲时间,给学生们讲《新儿女英雄传》、《刘胡兰》、《董存瑞》等书中的革命英雄故事和《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古典小说。学生们亲切地称她为“贾老师”。母亲还主动担任了学校的义务炊事员,使父亲所在学校的单身教师下学后都能及时吃到可口的饭菜,每月的生活费才用七、八元钱。
母亲思想进步,还突出地表现在她积极响应党的号召,临终前坚持实行遗体火化。1984年5月,母亲病重期间,再三强调要将遗体火化。鉴于农村都还是实行土葬的习俗,我的弟弟妹妹们担心街坊的非议和亲友的责难。特别是母亲娘家的后代,如果不同意火葬就行不通。我们采取了口头上答应母亲去世后火化,至于到底怎么做等母亲去世后再定。但母亲心里明白我们是应付她。为了能够落实,她要我们将预备好的骨灰盒拿给她看。母亲在弥留之际,还时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火化……火化,火……”。我们经过商议,拍电报征求在山西太原工作的二舅父的意见。后经舅父专程回来多方做说服工作,终于使母亲摒弃旧传统观念、实行遗体火化的愿望变成了现实。母亲是磁县第一个自愿火化的农村妇女,在全县震动很大。县长杨惠民、县民政局及乡镇代表参加了我母亲的追悼会,对她移风易俗的风尚,给予了高度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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