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军民抗战及日寇两屠成安纪实

韩立才  李自谦整理

前  言

一九三七年农历九月二十日，日寇进攻成安，遭到驻军和成安人民的坚强抵抗。日军一个大队约五百人的兵力几乎被全歼。日寇恼羞成怒，又从邯郸抽调部队大举反攻，当时，我方援军未及时赶到，成安陷于敌手。十月初四拂晓，我军一个营的兵力，从城东北角挖地道攻入城内，当即配合民众组织与守城的日寇展开了逐房逐屋的争夺战。嗣以大名失守，援军不继，攻入城内的部队弹尽援绝，全营壮烈牺牲，群众组织支持不住，成安再度陷敌。日寇为了报复，在城内杀害群众三千六百人；在城外附近杀害二千余人，造成了震惊冀南的成安大屠杀。

一、成安战斗前的敌我态势及作战准备

抗日战争开始以后，驻守在华北的二十九军扩编为第一集团军，由原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升任总司令。所属各师除一三二师因师长赵登禹在南苑殉职，部队编并以外，其余三个师都扩编为军，冯治安、张自忠、刘汝明分别升任军长。一九三七年十月，宋哲元领导的部队，分别由津浦、平汉铁路沿线向冀南大名附近集中，总部驻在大名城里。二十九军在抗战以前，就在长城各口、察东各县与日本侵略军多次交锋，他们是以大刀片和日寇展开白刃战对手 。我党在这个部队有一定的基础，该军副参谋长张克侠即是中共地下党员。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二十九军在芦沟桥打响中国全面抗战的第一枪，得到全国人民的积极响应和热情支援，大大激发了这个部队的抗日热情。特别是平汉、津浦两线节节抵抗日军进攻的战斗中，目睹敌人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广大官兵同仇敌忾，誓与日寇不共戴天！

成安战斗前夕，该县驻有刘汝明六十八军的一个团，成安城内驻有该团姚子寿的一个营，城外郑家窑附近驻有六十八军的一个骑兵连。

成安原有中共地下党的组织，成安战斗前夕，上级党组织曾经派了几名同志和当地地下党组织接上了关系，他们对发动群众，联合军民共同抗战等问题作了研究和部署：发动各村民团联合抗日，帮助各村训练壮丁；组织了西街志诚小学、模范小学的师生在集市上游行示威，张贴抗日标语口号、进行抗日讲演、演出抗敌小节目；并组织宣传队，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国的种种罪行，唤起民众，奋起抗日。

成安县县长李熙章是一个有民族气节的老知识分子，在我党的影响和全县人民抗日热情的推动下，他主张抗日，并为此作了相应的准备。他把自卫团、县政府工作人员和警察局的人员组织起来，严密巡逻，防止敌特渗透，曾先后四次抓获了敌人的侦探，经过审讯后都立即正法。在日寇攻城的时候，他下令把关押的犯人全部释放，交给了城防守军，让他们为抗击日寇出力。守军营长姚子寿把释放的犯人分拨到所属连队的各个班组，每人发给一把大刀和两颗手榴弹，当众对他们宣布：凡是作战出力的，谁缴获了战利品除武器弹药交公外其余都归个人所有。刚出监狱的犯人们，不但得到了人道待遇，又有了立功得奖的机会，个个受到鼓舞。李熙章还把抗日武装的物资供应，抢救伤员及医疗设施等，都作了相应的安排。

当地的群众武装有自卫团，团长是杨朝卿（又名杨二科，杨家岗村人），他带领了该团的群众，参与了抗击日寇。

另外保卫团团长赵初源，他听到日寇快来了，9月18日逃之夭夭，部属三百余人也土崩瓦解了。

县城里还有临时组织起来的卍字会字会，负责人是张石先、贾老寿，他们组织字会的目的是借慈善机关的名义，消极地去保护群众，而不主张积极地抗日。字会下设三个股，即财政股、慈善股、交际股。他们准备在抗日武装抵抗不住的时候，希图以字会的名义保护群众，不受日本人的杀戮 。

成安县东关原驻有五十三军万福麟的部队，该军纪律松驰，听说日寇快来到了，急速撤走，群众感到失望和不安。刘汝明的部队进城以后，立即召开群众大会，表示决心抗战，安定民心，宣布公买公卖。他们这样说的，也是这样作的，群众渐渐安定下来。姚子寿营长得到了县长李熙章、群众团体负责人、中共地下党组织和广大群众的积极支持与协助，全城上下初步形成了一个团结战斗的集体。

日本侵略军九月十五日占领邯郸，十六日占领肥乡，担任攻击成安的是尚林大队，这个部队是从肥乡抽调出来的。由于日寇刚刚占领邯、肥，所派出的四次侦探，又全部被我方巡逻队抓获正法，他们对成安城内的情况并不了解。日寇因胜而骄，认为成安人民不可能实行坚强的抵抗，决定立即攻城。

二、成安军民坚决抵抗及日寇第一次屠城

邯郸、成安、肥乡三个县城所在地，形成一个大三角，成安县城位于这个三角的顶点。敌人占领邯郸、肥乡之后，如果不拿下成安，踞守在邯郸、肥乡的敌人侧背都受到我军的威胁，而邯郸、肥乡的交通联络，随时有被我军切断的可能，敌人想拿下成安是势在必行的。成安以东以南都是宋哲元的部队，敌人想夺取成安，必然从北面进军。为此，守城部队把城防的重点放在北城，姚子寿营就分工把守北城。东面有六十八军骑兵连的一部，其余各城墙由自卫团等民众武装分兵把守。城东北附近，有一个郑家窑，这是一个制高点，窑上构筑了环形工事，对窑的四周都可以实行有效的射击。由六十八军骑兵连的一部在窑上布置了轻、重机枪，在它的四周形成了交叉火网，这个制高点上的守军和守城部队互为应援，控制着城北的一大片开阔地。距北城墙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深两米左右的路沟，俗称牛槽路，郑家窑上的火力，对这条路沟实行了有效的封锁，敌人如果从北面攻城，他们必然要利用这条路沟暂时潜伏，作为攻城前的准备，这样，部署在郑家窑上的各种武器就可以发挥最大的威力，把敌人消灭在这条路沟之中。

一九三七年农历九月十九日午夜，日寇第八师团尚林部队的一个大队，由肥乡出发，大摇大摆地往成安开进 。他们走到焦营，抓了几个老百姓为他们带路，并交给这几个老百姓几面小白旗，如果成安没有情况，就在县城附近路旁明显的地方把白旗插上以作标志。这几个带路的中国老百姓恨透了日本侵略军，他们明明知道成安有城防部队，为了骗取敌人，把几面白旗全部插到大路两旁。

日本侵略军进抵曲村东时，遭到驻扎在该村的县警察局李麦武巡官带领的巡逻队的突然射击，日寇当即还击，巡逻队人员不多，装备又差，他们的骚扰射击实际上是给守城的军民打信号，让他们作好战斗准备。日寇一看到巡逻队转移了，他们判断这是些地方武装，不足介意，又前进了一段，看到路旁插上了白旗，误认为城内真正没有守军，日寇的指挥官便哇啦哇啦地布置攻城。当敌人前进到我方有效射程以内时，城墙上的守军以密集火力 向敌射击，此时郑家窑上的守军没有开火，以便诱使敌人向城北路沟集中。敌人攻击前进时，遭到我守城部队的猛烈射击，前进受阻，他们为减少伤亡，迅速集中到路沟里隐蔽，并向我城墙上面的守军还击。我郑家窑上的守军，看到敌人全部潜伏到路沟里，立即轻重机枪一齐发射，狠狠打击敌人。狡猾的敌人，知道路沟里是呆不住了，于是一部分留在沟里，挖个简单掩体实行掩护；一部分冲出沟外，冒着我密集的火力，向北城攻击，他们不知道成安没有北门，冲到城下的敌人，攻城攻不动，上又上不去，正在犹豫期间，从城上扔下来的手榴弹，一齐爆炸，把攻到城墙下的敌人全部消灭。留在沟内的敌人，很快都挖好掩体，双方实行火力战。战场上的枪声震憾了整个成安城。战斗持续到天明，敌人大部伤亡，剩余人员狼狈地四处逃窜。这个时候，守城的军队、自卫团、警察局、群众组织以及被释放出的犯人，有些从城墙上跳下来，有些从城东西门涌出来，捕促溃散之敌。从四乡赶来的各民团武装，也手里拿着枪支、大刀、铡刀、长矛等各种武器，一齐奔向敌人。兰锁的、张风林、张锁的等几个彪形大汉，手持大刀顺城而下，配合着军队杀入敌阵，大显大刀片的威力。整个成安城北，到处是愤怒的人群，到处是怒吼的杀声。与此同时，大堤西的民团和群众，截击了停在村西的日军指挥车，与日寇展开了白刃战，少数敌人溃散逃走。到了二十日上午九时许，战斗完全结束。收拾战场共，缴获敌人轻重机枪几十挺，步枪三百多支，以及指挥刀、手枪、报话机、弹药、药品等战利品多种。这一仗，大长了我们的志气，大灭了敌人的气焰。敌人攻击冀南的各个县城，很少遭到这么大的损失。因此，敌人把成安城叫作“难进城”。

正当城外的军民乘胜杀敌的时候，城内的居民奔走相告，喜形于色，男女老幼都欢庆这一次战斗打得好。有几位热心人提出倡议说：我们的战士们辛苦了，他们还没有吃早饭，我们要赶快做饭去。他们的倡议，得到很多人的赞同，于是，商业界，各家各户的居民们，蒸馒头、烙大饼、烧开水，有的还做了热汤，大家配合着兵差委员会，做好了主付食。时间没有多久，群众自动地把主付食送到大街上，送到兵差委员会，有的就近送到驻军、自卫团和警察局的所在地，让胜利归来的官兵们赶紧吃饭，就地休息。参战的人员和群众们，扶摸着各式各样的战利品，满心喜悦地共庆战斗的胜利。

溃逃的敌人穷凶极恶，经过曲村、高庄、范耳庄时，大肆屠杀老百姓。在曲村，日寇杀死卅多人，把张忠的母亲用木桩钉在墙上，架起柴禾烧死，把全村七十多头牲口全部打死，还纵火烧毁一百多间民房。他们闯到高庄高仲家里，一枪打死了高仲，邻居们听到枪声就往外跑，有十几名群众被鬼子抓住枪杀了。高泽藏在自家的门后面，被日寇发现，一刺刀捅进肚子里，当场死亡。常万妮藏在锅台后面，也被鬼子一枪丧命。随后鬼子把抓来的常志玉、王尚贤、高黑德、王守珍等六名群众，用绳子捆起来，吊地村东树上，一个个剖腹、劈头。其中王连生、王文生在路上尽力挣扎，企图挣断绳子逃跑，被日寇用枪托活活墩死在村东庙前。

这些溃逃之敌作恶多端之后，陆续逃回邯郸，向敌酋报告战斗失利的情况。据翻译官于乐天（天津人）后来对人说，驻在邯郸的敌人指挥官（据说是土肥原贤二）闻讯后，大为恼火，他指手划脚，非要把成安踏平不可。于是他派了一大批炮兵和步兵部队，于二十日傍晚，立即向成安猛扑。

我守成安的部队，除姚子寿营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外，其余参战人员，多是临时组织起来的，缺乏训练，有的武器弹药很少，尽管抗敌意志旺盛，但韧性不足。更为重要的是，守城部队缺乏统一的指挥，纪律不严，打了胜仗以后，没有及时分析形势，研究可能出现的问题，因而没有做好下一步的应战准备。那些群众组织得了战利品以后，各自回家去了。县长李熙章不是军人出身，指挥作战不是内行，营长姚子寿没有主动和李熙章商量，采取一些紧急措施，如赶快疏散人口，加强防御工事等等。所以敌人以强大火力再次猛攻县城的时候，惊慌失措，处处被动。

敌人攻城的时候，先以强大的炮火向西门及其附近的城墙猛轰，担任守城的姚子寿营只有轻武器，连迫击炮也没有，在敌人强大火力攻击下，毫无反击能力。敌人很快把西城门及其附近的一段城墙打开。战事发展过于迅速，我后援部队没有赶到，敌人已经进城。这时候，城东门还用麻袋囤着，两扇城门用铁链子锁着，只能容一个人进出。姚子寿营支持不住，从东门撤走了，说是去城外包抄敌人的后路。城内的群众听说敌人从西门进城了，多数弃家外逃，跑到东城门，你拥我挤秩序太乱，除极少数挤出城门以外，多数人挤不出去。城门底下、大街上到处一片混乱。敌人在西城墙上架起几挺机枪，一直顺着东西大街向人群扫射，无辜的男女群众，一个个饮弹倒了下去。大街上一堆堆死尸，一片片血泊。东西大街当中，有几座牌坊平时嫌它碍眼，不利于交通，就在敌人疯狂扫射的时候，它们都成了天然的障碍物，挡住了敌人不少枪弹，从而为逃难的群众提供了几个临时避弹所。群众在这几处停留了一下，见到东门逃不出去，西城门附近都是敌人，只好向城墙上拥去，打算跳墙逃走。这个时候，有些壮年跳城墙逃走了，有些把身体摔伤了。年老的、体弱的、妇女和小孩不敢跳城墙，又下了城墙到处乱跑，敌人的机枪不断地扫射，又有很多人中弹身亡了。张风林的老伴抱着吃奶的孩子没命地奔跑，跑着跑着，一摸孩子的头部被枪弹打开了花，扔下孩子继续奔跑。侵略军看到满街都是乱跑的群众，他们用机枪扫射，用刺刀猛挑，到处是惨叫，到处有杀声，整个成安城内，无辜的老百姓，都陷入了被杀戮的苦难之中。事后得悉，土原肥贤二曾给攻城的部队下命令，打开成安以后，给官兵放假七天，任他们自由行动。这一命令的下达，给成安人民带来了空前的灾难。

二十二日清晨，侵略军成群结队到处搜查，见到成年男子，就地杀死；见到婴儿们，他们抓着两只腿硬是撕成两半，然后用刺刀挑起半个尸体示威；见到女人，不论老幼，不是调戏，就是奸污。他们的杀人方法是多种多样的，有的劈头，有的开胸，有的用刺刀从两个肩窝里捅下去，人死了还见不到血迹。北街冬的妻子和他嫂子被杀死在大街上，有一个两岁的婴儿还爬在他娘的尸体上，边哭边吃奶，一群日寇先是围着孩子狞笑、狂欢，最后有两个日本鬼子把孩子一撕两半丢开了。

南街李香程家的东屋里藏着十四个逃难的群众，日寇追赶两个女青年闯到了她家，对两个女青年百般污辱。傍晚，几名日寇又到她家寻找女人未遂，一怒之下打死了十三人，九岁的宋玉珍躲藏在柜橱里，侥幸得了一条活命。

东大街路南，现在张才家的西边有三间大屋，里面挤满了一百多名妇女和儿童，日寇反锁了大门，在外边用柴禾围起来，上面浇上汽油，把那一百多人全部活活烧死。

池风林的老婆，看到日寇逢人便杀、见人就捅的情景，料到自己难逃虎口，她含着热泪，吻了吻才一周岁的小女儿，心一横把爱女扔到了水缸里，亲眼看到女儿断了气，她立即跑到南大坑边（现在县工会门前的水池子）痛骂了顿日本鬼子，然后跳水自尽了。

南街尹相中的母亲，拉着自己七岁的女儿巧的和五岁的女儿小高，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不料后边追来了鬼子，她发誓不让母女三人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一用劲抱起了两个女儿，迅速跑到庙前（现工会南边）的大坑里，饮恨淹死在积水之中。

刚刚十岁的尹德成，跟着母亲和姐姐逃到南街老孙家，刚进屋不久，日寇闯了进去，先举枪把德成的母亲打死，她姐姐藏在被下底下，听到他娘被打死，又急又怕身子一动被鬼子发觉，日寇隔着被子用剌刀往里捅，德成的姐姐又惨死在日寇的屠刀之下。每当德成回忆起这一段往事来，他就泣不成声。

北街大生的儿媳妇，抱着一个吃奶的男孩，计妮子的媳妇背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女儿，她们往东跑，听到东边有杀声，回头往西跑，听到西边有惨叫，走头无路，摸到西大坑（现在灯光球场），双双跳到坑里自尽了。

一个十七岁的女青年，被日寇扒光了衣服，捆上手脚，让她赤条条地躺在三皇庙前边（现在的灯光球场南边），被一群东洋野兽任意轮奸。

南街磨坊里（现在四洁小学西边），藏着二十多个逃难的少女，她们的亲人全部都被日寇杀光了。这些失去亲人的女孩子走到一起来相依为命，哪知又碰上鬼子闯了进来，从中挑选了四个，带到大南街王家（现在县委会的地址），让她们穿上地主家里的红绿衣服，边污辱边取乐，后来这几个女孩子回来的时候，已经被糟踏的不成样子。

跑到天爷庙里去的二十多对老年夫妇，都拉扯着孙子、孙女，他们认为天爷庙（即现在的县委会南边）是一些穷苦无家的人们所居住的地方，鬼子也许不杀害穷人，希图在这里找个安身之处。殊不知，鬼子进入天爷庙，把老头们一个个捆起来，老婆婆和小孩们都掉眼泪，怒目盯着日本鬼子，他们谁也不吭声。鬼子端着剌刀对准这些妇孺，不让靠近，眼睁睁地把二十多名老汉拉到庙门外，一时枪声大作，把这些善良的老人都给枪杀了。鬼子离开天爷庙以后。妇孺们出门一看，那二十多位老汉，一个个躺在血泊中。

城内张狗旦等十多名青年，为了躲避日寇的残杀，他们藏到天爷庙的前大殿和后大殿中间的房顶斜坡上，饿了两天两夜未吃未喝，地面上的日寇没有发现，却被日寇的飞机发现了，向地面发了信号，这十几名青年被团团围住，然后从房顶上被驱赶下来。他们知道是活不成了，尽管两天两夜没有吃喝，仍然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口号。大骂日寇灭绝人性！凶恶的日寇立即把他们枪杀在天爷庙门前场地上。

现年九十岁高龄的老大娘李香程回忆说：“我亲眼看见鬼子杀我们的亲人时，他们用剌刀顺着脖子的两侧往下捅，把人杀死了外面见不到流血，真是杀人不见血呀！”幸存的老人黄树林说：“我亲眼看见鬼子从天主教堂搜出七十多名男人，每个人都用绳子捆着，再一个一个地把他们连起来，然后押到西大坑（现在的灯光球场西边）一侧，都用机关枪扫射了！”

七十三岁的武振山老人说，“南街常老玉被日本鬼子捆到树上，还用铁丝加固拧紧，用干柴禾把他活活烧死。”

七十九岁的王敬贤老人说：“俺兄弟王尚贤，叫鬼子捆起来，先在他头上钻了一个眼子，然后吊在树上把他烧死了。”

卍字会设在池家过道西边（现在供销社大楼地址），成安卍字会是邯郸卍字会的分会，凡参加的人员必须交五元钱作为分会的经费。卍字会是国际组织，参加卍字会的成员都带上领章，双方交战的时候，他们负责收容伤兵。成安保卫战中，卍字会想把日本的伤兵也收容起来，县长李熙章不同意，因而只收了我方的伤兵，这件事让日方知道了，在日寇进城的时候，卍字会会员打着卍字会在红旗欢迎，日寇把旗子扔到地下并斥责卍字会的头头不收容皇军的伤兵，不是真正的国际组织，是冒牌的卍字会。随即日寇闯入了卍字会的所在地，把藏在里面的一百多人统统捆绑起来，押到魁星楼（现在工会所在地东南边）的前面大坑边枪杀了，血水染红了坑水，一百多人没有一个逃生。

李香程老人回忆说：“鬼子进城以后，我逃到了天主教堂，都说到了天主教堂，鬼子就不杀了，天主教堂门口有大字标语，写着‘欢迎大日本’，天主教堂屋里、院子里到处挤满了人，估计有上千人。其中，上了年纪的人都闭着眼睛念经，有的跟着瞎哼哼。停了不长时间，闯进来几个日本鬼子，他们端着枪在人群中间走了一趟，哇啦哇啦讲了一阵，然后把所有的男人全都赶了出来，押到城东门附近杀光了。正当那些鬼子往外押人的时候，妇女和小孩们趁机跑了出去。我一想，大家都往外跑，目标太大，更不安全，我就一个人躲在天主教堂里没有走。呆到第二天一早我想一个人在里边不妥当，我得另找个地方藏起来，到了大街上，到处是死尸，还有些打伤未死的，就在街上惨叫，听到这些声音，我的心好似刀绞一样！回到家里，亲属们都还在，我们就跪在炕上祈祷。正祈祷着，忽然进来一个鬼子，他讲了几句话，我们听不懂，他就用手划圈圈，我认为可能是要现洋，正好我的箱子里还有几元现大洋，我就拿出来递给他。不久，又进来两个鬼子，我赶紧给他们递洋烟。其中一个抽烟，一个把子弹上了膛，我们一家吓的魂不附体。正在这个时候，北街老刘抱着一个包袱跑进了我家。他一见鬼子就往回跑。两个鬼子追他去了，我们一家趁这个机会都跑了。跑到东路咀，又碰上一大群鬼子，个个端着上了刺刀的枪，我一想，这下子可完了。幸好，一个翻译对一个当官的说：‘她们都是好好的老百姓。’我们赶紧向那位军官敬礼，翻译又说了几句好话，让我们走开了。这个时候，我们都饿了，想回家弄点饭吃。刚到家不久，又进来一个鬼子，见了我们就说‘米西！米西！’我赶快给他做饭吃。前面那个鬼子刚刚吃完了饭，又进来几个鬼子，一进屋用手比比划划，让我们去做针线活。我带着全家跟他们到了指定地点，他们拿出抢来的一包皮袄，让我们改成坎肩。做完了，鬼子表示满意，把我们放了回来，一路上我们都是在死尸堆里穿插过来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枪杀的、开膛的、破肚的。那种惨状，实在难以形容。其中很多人是我们的亲戚、邻居。一路上心如刀绞，怎么也不能平静，鬼子杀人不眨眼，真是罪恶滔天。”

有几个幸存老人回忆说：日寇杀人最多的地方是魁星楼、后大坑、西南街、东西大街、东路咀、天爷庙等几处，每处都杀了几百人。最令人发指的是，日寇在放假七天当中，把我们同胞的死尸集中了一大批，他们把男人的上身脱光了，把女人的下身扒光了，分别摆成跪着、仰着、立着等各种姿势，靠在街道的墙上，野兽们把中国人的死尸当成人靶子，供他们练习射击。

日寇攻下成安以后，一方面在城内大肆屠杀，另外拨出一部分军队收拾战死战伤的鬼子，把尸体集中到曲村附近，他们在成安聚义升商号运来汽油浇在尸体上焚烧。据翻译于乐天说，有些日本伤兵看到抬着他们往火炕里送，就大喊大叫说：“我还能活呀！别烧我呀！”抬他们的鬼子说：“别喊叫啦，回国去找天皇去吧！”日寇受法西斯教育很深，对他本国的同胞也是这么残忍！

三、我军反攻失利  敌人二次屠城

姚子寿营撤出成安以后 ，就驻在城南的金山村。刘汝明的其他部队，也都在成安、魏县一带集结。从城内逃出来的群众，找到刘汝明的部队，哭诉日寇在城内大屠杀的种种暴行，并要求部队为群众报仇！六十八军的广大官兵，听到这些消息，无不义愤填膺，坚决要求拿下成安，给日寇以应有的惩罚。刘汝明派了一个旅，配合成安地方武装共千余人，并配备了炮兵，准备以炮火作掩护，实际攻城。由于我军的大炮少，炮弹也不多，如果和守城的敌军实行炮战，我军要吃亏。经过研究，决定从城东北角挖地道向城内进军。在部署上，抽调工兵担任挖地道，另外挑选一个强有力的建制营作为敢死队，待地道挖成后潜入城里，猛攻敌人。工兵是在十月初三黄昏时间开始挖地道的，在十月初四拂晓以前地道挖通，我们的敢死队员们个个手持大刀，穿着短裤和背心，裤带上别着手榴弹。有的赤着膀子摸进城里。敌人还正在平民家里睡大觉，我军就摸入敌营，手起刀落，把敌寇杀的血肉横飞，各家都哇啦哇啦乱叫。天亮以后，敌我双方逐房逐屋地展开白刃战，我们的敢死队是在替成安人报仇，必欲杀尽敌人而后快，他们越杀越勇，敌人支持不住了，就往城外遗退。他们退到城西北杜汤堡、张庄一带待援，在邯郸的敌司令部，得到我军反攻的报告急从邯郸、永年、肥乡三处调集援军支援成安。这些部队到达成安城郊后，与我在城外的那一旅部队（缺一个营）展开了遭遇战。敌人的炮兵比我军多，我军伤亡较大，退到杜汤堡附近的敌人，看到大批援军到来，他们又杀回城里，城内城外到处都在激战。城外的我军战斗到下午三时左右。因敌人炮火太猛，我军的炮火抵抗不住，伤亡越来越大，他们且战且退，想急速甩开敌人。在城内的我军孤立无援，陷于苦战。到了下午五时，敢死队的营长仅率四五十名队员退出城外，城内还有四十多名敢死队未及撤走，被敌人封锁在城东北角姓田的东屋里（现在县招待所东边），敌人喊话，命令他们投降，我军痛骂鬼子侵略中国罪恶滔天，誓死决不投降。坚持到粮尽、弹绝，最后被日寇用柴禾把房子点燃，敢死队队员全部被烧死。事后清理死尸，计有四十二名敢死队员遇难。

日寇第二次占领成安城以后，又进行了大屠杀。凡是男人，不论老的、少的、大人、小孩，抓到的一律杀光。天主教堂里住着三十七名壮年人，都是给日寇担水、喂牲口的苦力，臂上还带着日寇发给的“苦力”袖章，日寇把他们抓出来，带到尹庄集体屠杀了，其中刘德成打伤未死，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刘伯良说：“日寇在成安杀人的方式主要有以下几种，（一）集中枪杀；（二）绑在树上或柱子上，先拳打脚踢，再用瓶子、木棒毒打致死；（三）把捆着的活人丢在路上，让拉给养弹药的车辆轧死；（四）纵火焚烧。”

崔金岭说：“光我们南宫县在成安做生意被杀死的就有一百一十八人，现在能回快起来的有：宝丰杂货铺十二人全被杀光；天盛恒被杀十一人；天盛永九人；永聚酱菜铺七人；恒生和杂货铺十三人；聚义升杂货铺九人；复光楼布庄七人。”

据一些幸存老人回忆，日寇在城里杀人，遍地都是死尸，城里的狗吃人肉吃肥了，狗毛都掉了，个个肥狗都是光秃秃的，狗吃人肉吃红了眼，发了疯，见了人就咬，那种惨状，目不忍睹，现在想起来还混身打颤呢！

日寇为了显示战绩，他们把几百名敢死队队员的尸体集中到大街上摆开，驱赶一些妇女及没有杀掉的小孩到现场看死尸。一个指挥官模样的日寇说：“你们看，他们敢于抵抗皇军，结果都死了死了的，我军皇军没有死人。”看了尸体以后，日寇又把在现场的男孩子枪杀了。西街的一个小男孩乳名叫老黑，他听到鬼子吆喝，便偷偷地找个地方藏起来，在藏躲当中，发同寻美和家五间北屋都堆满了日寇的尸体。后来日寇把这些死尸用柴禾在南街李香程家西边的空地烧了三四个昼夜才烧完。

池秉钧回忆说，日寇在成安驻扎以后，为了收买人心，派宣抚班（后来改为新民会）到处宣传，他们胡说中日要共存共荣，要强化大东亚新秩序等等。此外他们还让我父亲挨家挨户地调查死者姓名登记起来，然后请了和尚、尼姑为死者念经超度。在超度的时候，三间屋里都挂满了死者的名子，计三千六百多人。在超度之前，每人发了半袋洋面。不管日寇搞什么样的宣传，不管日寇怎样超度，死难者的家属是不会受骗上当的，不会被日寇的假慈悲收买的。

据统计，日寇在仅仅零点三六平方公里（东西长九百米，南北宽四百米）的成安城和附近的村庄两次大屠杀，不计军队的死亡人数，光平民百姓被杀害的达五千二百多人，这是日本侵略军在冀南大地所犯下的一次滔天罪行。这笔血债，冀南人民，特别是成安人民永远不会忘记。

后记

一九八四年四月和六月，邯郸市政协副主席孙国栋同志及市政协文史资料研究会的同志，两次去成安调查日寇屠城情况，得到成安县政协、县委统战部、县党史办公室等单位的大力支持和协助。市、县共同召开了多次座谈会，采访了一些知情人，参加座谈的和被采访者近四十人。材料整理后，又经成安县有关部门进行了核对。虽然如此，事隔四十七年，全貌一时不好理清，难免有些差误。特别是有关军队的一些情况，在这里已找不到原参加成安抗战的六十八军的人员，有关作战意图、经过，不一定叙述得当，特作说明。

图1：成安抗日纪念碑（卫庆前提供）

图2：成安抗日纪念碑碑文（卫庆前提供）

链接；http://www.handanwenhua.net/hdwhua/2022-05-12/5893.html

凡注明来源邯郸文化网的文章，属邯郸文化网原创

请尊重作者，转载注明作者、文章出处

（更多好文 请加小编微信h3115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