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大名城
宋晓菡
1937年7月日,日寇发动了全面的侵华战争,全国人民也开了全面的抗日斗争。
在蒋介石南京政府不抵抗主义的指令下,“七七事变”后,中国数十万军队节节败退,日寇迅速扫荡了平津四周的军队。之后，沿津浦路和平汉路同时疯狂地南犯。
1937年11月上旬,日寇新调来的主力十四师团沿平汉路南犯,在占领邯郸后分三路直取大名。
一七九师配有三个旅,师部驻在大名城内的一个学校里。二十五旅旅长是柴连瑞,驻守在城西,二十八旅旅长是汤传生,是新编的保安旅,驻在城内;临时归何基沣指挥的三十七师的吴振生旅,配置在大名西北的魏县镇。兵力配好后,何命令将东、西,北门用土袋堵住,只留南门一个出入口,决心死守大名城。
11月12日,日寇开始了疯狂地进攻,首先与吴振生旅接触,在魏县镇展开了激战,我军战士用机枪,步枪勇猛地反击,终因日寇兵力雄厚,又有飞机、坦克配合,吴振生旅不支,日寇很快从东、西、北三面将大名包围。
随后日寇向大名城开始了猛攻,十几架飞机飞临城市上空,丢下一颗颗罪恶的炮弹,城外炮声也“隆隆”不停。何基沣沉着镇定地组织反击,他抓起电话要通城头指挥所,电话里传来了汤传生旅长的报告:
“敌人出动几十辆坦克,掩护步兵向我师冲锋。”
“开炮!”何基沣发出果断地命令。
炮手们立即开炮,一颗又一颗仇恨的炮弹,在敌人丛里炸开。日寇的坦克停止了前进,有的躺下不动,有的掉头逃走。
接着双方步兵对射,这样相持了一个多小时。何基沣站在城头命令“发起反击!”
随着命令、一七九师的战士勇猛地冲向了敌人的阵营,展开了白刃格斗,何基沣又命令预备队投入战斗,日寇见势不妙,终于掉头逃跑。
何基沣正要命令部队追击,突然报务员奔上城头,送给他一份急电,这是集团军总司令宋哲元的命令:
“不准出击!”
“这是怎么回事?”何基沣非常着急。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准出击!”使城西的柴连瑞旅在战斗空隙时,没有加固自己的工事;“不准出击!”使城内的汤传生旅,也没有组织出击的劲头。全师慢慢松懈下柒,失去了高昂的进击情绪。
11月13日一早,敌人倾巢来犯,先头部队直抵城边。何基沣从睡梦中惊醒,大声问:“城外部队呢?”
参谋长报告:“昨夜已全部撤走。”
“谁的命令?”何基沣一拳砸在桌子上,“简直是出卖!”
正说着,电台台长送来一道命令:“速调一七九师柴连瑞的二十五旅支援河防,并归属第一集团军总司令直接统辖。”
“怎么回事?”何基沣头脑“嗡”的一声。参谋长说:“驻在左边的石友三师,右边的两个旅,都没有接到增援我师的命令,他们坐视不动,不肯增援,大名怎么坚守?”
这时敌人在猛烈地攻城,枪声,手榴弹声响成一片。何基沣把帽子一摔,大声命令:“师直单位全体参加守城,快!”他摔掉手里的电报,立即爬上城墙,警卫李振江紧紧跟上,一颗炮弹飞来，距何基沣不远处爆炸,警卫立即将他按倒,接着又一颗炮弹丢下,何基沣喊:“振江快踹!”李振江一个箭步上去,将炮弹踹下城墙。
西门城墙下双方已杀成一团,敌人架起几十架云梯,纷纷向城上爬来。我方士兵伤亡很大,师直官兵立即补充上去，与攻城敌人展开肉搏。
何基沣奔上西城,一边指挥,一边战斗,哪里敌人多他就冲到哪里去。在他旁边的师直官兵,处长、参谋长、副官,手枪连士兵，全都英勇参战,勇猛非凡。从云梯上爬过来的日本兵,被剁成肉泥。几十架云梯先后被推倒跌碎,退下的日寇,被赶回护城河那边的村庄里和河湾中。
日寇稍退以后,又用飞机、大炮联合进攻。西城墙大部分被打塌了,我军士兵就用麻袋装上泥土堵垒,垒好后又被打塌,打塌了再垒,就这样一直没有停止。
战斗更加激烈地进行,何基沣站在城墙上,亲自用机关枪射击敌人,随着他的枪响,日寇纷纷倒下。
“师长!天上。”卫士高叫。
随着卫士手指的方向,何基沣望见空中一串大气球,共有8个,吊着个铁斗子,下边用坦克车牵动着,气球慢慢飘到古城上空。铁斗中突然伸出机关枪,向下扫射,我军士兵匍伏在城墙上,无法掩护,伤亡很大。
“打气球!”何基沣命令。
一排排枪弹向空中射击,但无法命中。铁斗上的机关枪却象泼水般地射下来,我军伤亡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城外敌人更凶猛地发起进攻。在东面,敌人打破了一道缺口,攻进了城,占领了教堂。教堂有四层楼高,居高临下,敌人从背后攻击我守城战士。由于气球上日寇军官的指挥,敌人的大炮也比以前打得准了,我守城士兵伤亡增加。
何基沣衣服被炮火烧坏,腿部受伤,鲜血淋漓。他拖着伤腿四处督战,抱着机枪猛射冲进城来的敌人。士兵们视死如归,前仆后继,堵截进犯敌人。我方官兵尸体堆满城垛,剩下的仍坚持战斗,拼命还击。
北门失陷了,敌骑兵冲了进来。
天晚了,师部已经很乱,何基沣仍在街上突战。他高声命令:“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大名城!”他还下令将南门那个唯一的出口堵住,宁死不离大名城。
就这样,一七九师残部连夜撤离了大名城。
11月14日,一七九师退到南乐县,何基沣痛苦万分,思绪万千,他想起了抗日阵亡的官兵,想起了自己的战斗历程,想到了自己报国的雄心,豪壮的誓言,如今全部涣灭。
他奋笔写下:
“马革裹尸去,不演风波亭”。
他严肃地对副师长曾国全说:“敌人乘胜南犯,今晚我师必须全部移驻清丰,再沿河西去,与三十七师和一三二师靠拢,今后这付重担要由你承担了。”
他取下自己的手表,递到警卫手里,痛苦地说,“这个送给你。”警卫看到这种情形,扑通跪到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师长,不能，我求求你。”
“可怜可怜咱们吧!师长,一七九师不能散,咱们师没有你不行。”屋内屋外一片呼声。
何基沣强装笑脸,说:“对!打日本不能没有咱一七九师,咱是日本皇军的丧门星,我何基沣一定要报大名战败之仇!”他宏亮的声音振动着每个人的心房,他的态度稳定了官兵的情绪。大家跟着齐声喊:“咱们一定要报大名战败之仇!”
何基沣从身上掏出一卷钞票,说:“你们拿去,买点酒喝喝。”拿着钱,大家退到了院中。
何基沣伏在桌下,奋笔写下:
“不能打回北平过元旦,无颜以对燕赵父老。”
放下笔,面向河北蒿城县深深一躬:“父亲,儿不能尽忠,也不能尽孝了……。”说毕拔出手枪,对准自己的胸膛,一声枪响……。
何基沣自戕的念头,早被部下察觉,都在暗中窥测着他。当他把手枪举起时,警卫从背后猛扑过去,他刚触枪机,警卫用力一推。使手枪偏离了方向,子弹从左胸上部穿过,待他再开第二枪时,警卫已把他推倒在地,子弹从头顶飞过,没等开第三枪,警卫已夺过手枪,扔出老远。
何基沣在养病期间,为寻求救国真理,化装潜移到延安,见到了毛泽东、朱德等领导人。1939年何基沣被批准为中国共产党秘密党员,在毛主席劝说下,他又回到原部队,1948年率军起义。解放后历任:南京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员,水利部副部长、农业部副部长,当选为第一、二,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政协第一、三届全国委员会委员和政协第五届常委。1980年与世长辞,遵照他的遗嘱,把他的骨灰一部分洒在芦沟桥畔,一部分洒在当年的淮海战场上。
(作者宋晓菡系何基沣将军的夫人,全国政协委员)《摘自邯郸抗战史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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