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公元前386年赵敬侯迁都邯郸，赵国又历成侯、肃侯、武灵王、惠文王、孝成王、悼襄王，到赵迁当国的公元前222年为秦所灭，160多年间内共8人坐于赵国王位之上。除去赵迁所处战乱无常，死后墓葬或许不会有大排场外，余下的7人死后当享受了厚葬待遇。

史记赵世家说，肃侯15年“起寿陵”。翻阅文献，“寿陵之名见于书传者，盖自此始”“至汉则无帝不称陵矣”之说带给我们新的惊喜，这是历史上君王坟墓称陵的最早记载吗？但肃侯的陵墓位于何处却无从在文献上找到答案。

历代赵王的埋葬地至今充满无数悬疑。民国河北通志稿说，“赵三王墓，邯郸西北二十里三陵村，即惠文、孝成、悼襄也，俗呼为陵台”。

果真如此？

陵台以自然山丘为基筑成，规模宏大，台面平坦，台周黄土夯筑，呈斜坡状，2001年它们与永年温窑村西北的两座陵台共同以赵王陵之名，成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三陵村的2号陵墓陵台南北长240米，东西宽190米，1997年秋天轰动一时的盗陵案即发生于此。盗陵案发生后有关部门并未同意进行抢救性发掘，文物工作者只粗略判断墓室凿在地下岩石内，平面呈方形，穹隆顶，高约17米，墓室面积达100平方米，墓室前后均有墓道，另有陪葬车马坑和陪葬墓。这座中字形大墓，尽显王一级的规格和等级。

但哪座陵是哪位王的，依然找不到可靠证明。而且我们发现这里总共只有五座，还少三座呢。有记载说赵迁墓在徐水县东南25里，当地称为房陵。关于最著名的赵武灵王的陵墓，说法更多，其中，依据宋人记说，主父墓在沧县旧州城东南隅，“唐贞元13年掘得王墓于此”，另有在平山林山下说，在邯郸西二里照眉池西说。

遗憾的是，至今尚无人有幸对任何一座赵王陵进行过系统考古发掘，所以我们的描述只能借助于对比和想像，免不掉隔靴挠痒之嫌。

1987年山西太原南郊发现了赵卿墓，大量精美文物出土，让人想不到的是，在其间竟发现了殉人，殊不知此时的赵氏，尚为晋国的权臣呀。而赵氏立国迁都到邯郸，他们已为一国之君，他们的陵墓可能奢华到什么程度？我们尽可以放任想像纵情驰骋。

赵王陵一旦发掘，可会有怎样的惊世发现？

二

事情还有另一端。

赵亡国后，邯郸这座王城并未消亡。公元前209年，陈胜吴广的起义军大有摧枯拉朽之势，陈胜的部将武臣占领邯郸后自立赵王，次年，秦将章邯陷夷邯郸城郭，一个叫赵歇的人成了新赵王。

赵歇的王位很不巩固，公元前204年他败于刘邦大将韩信的背水一战。接下来被刘邦封为赵王的叫张耳。5年后赵王的候选人便只可以在皇亲国戚中出了，相继做过赵王的有被吕后毒死的刘如意、在诸吕作乱中被杀的吕禄以及汉武帝刘彻的同父异母哥哥刘彭祖，不一而及。

我们发现，秦末到汉初的一段时间之内，一个一个新的赵王如同走马灯，且在位时间均不长，他们不可能精心营造身后事。直到刘彭祖出现。

汉时的邯郸“与西安、洛阳、淄博、成都同为五大都会”，文献证明邯郸是东汉以后才渐次衰落的，到了唐朝，已彻底花容失色，诗人李白只能低吟出“清虚一鉴湛天光，曾照邯郸宫女妆。回首丛台尽荆棘，翠娥无影乱寒塘”的诗句。

当年的邯郸，一部分成为了今之邯郸的繁华场，一部分成为了今之邯郸的郊区野外，野草萋萋对荒丘，万千风云眼底收，曾经轻歌曼舞地，何处将相与王侯。

高低起伏的地脉，表示着此处曾有王城峨峨乎壮哉。倘若能在高空之上俯视，或许会真的能看到轮廓鲜明的城垣残迹吧。但这样的机会一般人是永不会有的，那么站在坚实的土地上，通过照图，感受那种撞击灵魂的震撼吧。

刘彭祖“为人巧佞卑谗，足恭而心刻深”，经营邯郸时间长。作为王都，邯郸此时正迎来第二个黄金时代，绝代风华，迎风而舞。1960年代，刘彭祖同母弟弟中山靖王刘胜的陵墓在满城被无意间发现，震惊中外。刘彭祖做赵王50余年，又属于善终，他建造的陵墓该不会太逊色。

三

我们只能试作推测。

在邯郸周围，古墓群并不少见，如林村墓群分布在64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能够见到黄土夯筑的封土堆15座，封土高两米到20米不等，直径20米到70米不等；如马头镇高庙公园里的古墓和赵苑公园里的插箭岭墓群，已可推定其为汉代墓葬，其中马头古墓封土高10余米，插箭岭墓群中封土最高的尖冢东西长60米，南北宽55米，高约15米；如邯郸县北张庄墓群分布在约20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共有黄土夯筑的封土堆10座，最高封土9米。

这些古墓多多少少均受到不同程度破坏，也曾有玉衣片、绳纹瓦和五铢钱出土。但也有古墓未曾被盗。刘彭祖以及几代刘姓赵王的陵墓在哪里？我们尚不得而知。或许，就在邯郸附近？

推测总需要证明。如今关于古墓，除了考古发掘一法，又能如何证明呢？7月5日国家文物局对于秦陵和乾陵的发掘问题，再次给出明确的否定回答，理由是“文物在墓里埋了几千年，已经形成了平衡状态，如果突然发掘，文物接触氧和其他气体以后，很快就会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对于有些文物来讲是无法控制的”，表明国家近一时期不主张对重要古墓葬进行发掘的态度，国家文物局负责人同时披露，中国被盗古墓已有20万座左右。

想弄清邯郸周围古墓的真实身份，仍要等待。

这个夏天邯郸发掘的249座古墓，位于赵邯郸故城西墙以外，密集，叠加，多为汉墓，也有战国墓和魏晋墓。由此可见此地曾长期作为墓地，这仅仅是因为离城近便于祭祀？恐不尽然，当年人们看好此地风水底蕴该也是个原因。

邯郸的底蕴总能带给我们富有的思想空间，难道这是邯郸人文另一种形式的底蕴？不是在未来某一天，从现在就开始，从邯郸开始，选择不同方法，读解一座城市，借助考古，借助史书，借助我们不枯竭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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