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书纪年》整理者束皙
日期:2023-08-22 14:03:22  点击:
来源: 赵都文化  作者:郑延芳

 

 

《竹书纪年》整理者束皙 

 

郑延芳

 

《竹书纪年》整理者束皙

 

位于今大名县东部的束馆镇,东与山东毗邻,南与河南交界,原名安贤镇,西晋时属阳平郡元城县,因大文学家束皙出生于这里,并在此开馆教书,后世名其为束馆镇。

 

束皙,字广微,西晋文学家、史学家。他祖上为汉太子太傅疎广,王莽末年,其曾孙孟达不满新政,为避难自东海徙居沙鹿山南(元城),去“疎”之“足”,遂改姓为束。束皙出身官宦之家,祖父和父亲都做过太守,官声在外。束皙本人善作赋,能写诗,博学多闻,为当时名士,与潘岳、张华、左思等并称为“潘张左束”,时人认为他“性沉退,不慕荣利”。其作《补亡诗》中有“肃肃君子,由仪率性”之句,表达的应是他的平生追求与理想境界。

 

束皙精通古文字学。《晋书·束皙传》载:“时有人于嵩山下得竹简一枚,上两行科斗书,传以相示,莫有知者。司空张华以问皙,皙曰:此汉明帝显节陵中策文也。检验果然,时人伏其博识。”

 

正是这个特长,使他得以在1700多年前参与了一项可以颠覆正史、影响后世的古籍整理编译工程,从而成就了他在中华古文献整理中所创的不朽业绩。

 

1

 

往事越千年,一切还要从一个也在青史留名的盗墓贼说起。

 

这个盗墓贼的名字叫不准,《晋书》记载了他的作案过程:“(咸宁五年)冬十月,汲郡人不准掘魏襄王冢,得竹简小篆古书十余万言,藏于秘府。”《晋书·束皙传》则称:“初,太康二年,汲郡人盗发魏襄王墓,或言安釐王冢,得竹书数十车。”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又云:“太康元年三月,吴寇始平……会汲郡汲县有发其界内旧冢者,大得古书,皆简编科斗文字。”

 

不管是咸宁五年、太康元年,还是太康二年,也不论是魏襄王、魏安釐王,还是其他什么公子王孙,总之在公元三世纪的西晋年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夜幕低垂,月黑风高,郊野荒冢,四下无人,不准凭借高度的职业敏感性和精湛的专业技能,顺利打开了当地一座战国古墓,传说中的魏王陵。

 

不知道那一天不准究竟盗走了多少珍宝,史书记载,当时的不准全身而退了,被盗掘得狼藉一片的古墓几天后才被人发现,等到官府的人赶来查看时,只剩下散落在四处的一堆堆未被燃尽的竹简。

 

据《晋书》记载,晋武帝司马炎接到古墓被盗的报告后,极为重视,立即组织人进行清理。这批残余竹简的数量相当巨大,搬运时总共装了几十车,因在汲郡古墓出土,遂被称为“汲冢书”或“汲冢竹书”。竹简上那些状如蝌蚪的符号,经初步辩识后认定为战国时期的古文字,一时无从解读。战国的古墓里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一向重视记史的古人,用神秘的蝌蚪文字究竟书写了怎样一段风云诡谲的历史?

 

作为西晋一流的学者、古文字专家,束皙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刻到了。

 

2

 

秦统一天下后,为加强统治采纳李斯建议,下令焚烧秦记以外的列国史书,对不属于官方的私藏诗、书及百家言者限期交出烧毁。三十天之内,在全国各地燃起的焚书之火,迅速将秦代以前的史书文献、百家典籍化为灰烬,只留下一套副本秘藏于秦廷皇家图书馆内。而恐怕秦始皇也没有预料到的是,仅仅十几年之后,楚人项羽攻入咸阳,一把大火焚烧了三个月未熄,密藏的典籍终究还是佚亡于火,秦以前的许多古籍自此失传。

 

回过头来再看汲郡古墓中那散落了一地的残简、难以辩识的蝌蚪文字,是不是就能惊觉于它有可能负载着怎样重大的价值?那可是在秦皇焚书之前,能够有资格陪葬进魏王陵的巨著!

 

司马炎意识到了汲冢竹书的重要性,不仅将之及时抢救、收藏在秘府,还立即组织当时的一流学者对其进行系统的翻译整理,将散乱破损的竹简排定次序,用通用的文字考订释文。仔细研读之下,学者们发现,这批来自汲冢的竹简是古代的史书,所记内容起自夏禹,接着记述了夏、商、周各代之史,但从周宣王之后,开始特记晋国的事,晋灭之后,又特记魏国之事,至魏襄王二十年称为今上,应为晋国及魏国史官的手笔。

 

几十年间,先后参与汲冢书整理工作的,有时任中书监荀勖、中书令和峤,及卫恒、张华、杜预、挚虞、王接等一众英贤。其中,著作郎束皙更是功不可没。

 

至晋惠帝即位后,荀勖已经病死,和峤曾经冒犯了时任太子妃贾南风早就去官逃家避难了,而正奉命考正竹简的秘书丞卫恒,又因父亲卫瓘得罪了已是皇后的贾南风而全家被杀,于是好友束皙自本郡为其奔丧,并接手了汲冢书的整理考正工作。他批沥十年,遍观竹简,以今文写定,经他之手“随疑分析,皆有义证”,遂有考正本竹书纪年,又称《卫束本》,流传于世。束皙因之迁尚书郎。

 

考正本认为竹简所记的今王应该是魏安釐王,汲郡被盗墓冢应该是魏安釐王的王陵。汲冢书的价值被进一步确定。作为汲冢书整理工作的关键人物,考正本的最终完成者,束皙在中国史学研究上可谓厥功甚伟。

 

3

 

经过荀勖、束皙等人多年的释读与整理,汲冢竹书最终厘定出先秦古书约十余种,共七十五篇。

 

据《晋书·束皙传》记载,包括编年史《纪年》十三篇(《隋书·经籍志》作十二卷)。因其原本写在竹简上,故被后人称作《竹书纪年》。以三代帝王纪年,先记夏、商、西周之事;再用晋国纪年记录春秋之事;最后以魏国纪年记录战国之事,至“今王”二十年而止。

 

《穆天子传》五篇,记录了周穆王游行四海,见帝台、西王母的传闻,是一部先秦古小说。

 

《易经》二篇,内容与《周易》上下经相同。

 

《易繇阴阳卦》二篇,内容与《周易》略同,但其《繇辞》有异。

 

《卦下易经》一篇,内容似《说卦》而异。

 

《公孙段》二篇,记公孙段与邵陟论《易》之语。

 

《国语》三篇,言楚、晋事。

 

《名》三篇,内容似《礼记》,又似《尔雅》《论语》。

 

《师春》一篇,书《左传》诸卜筮。

 

《琐语》十一篇,为先秦一部诸国卜梦妖怪相书也。

 

《梁丘藏》一篇,先叙魏之世数,次言丘藏金玉事。

 

《缴书》二篇,是一本论弋射法的专著。

 

《生封》一篇,专记帝王所封事。

 

《大历》二篇,记邹子谈天之言。

 

《图诗》一篇,为画赞类古论文。

 

另外还有《周食田法》《周书》《论楚事》《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等十九篇杂书。

 

其中,《竹书纪年》是最为重要、学术价值最高的一部古籍。晋代整理本《纪年》约传至宋元之际散佚。现在有多种辑本流传,是研究先秦史的重要资料。有意思的是,这部书的记载,有很多地方与传统意义上正史不同,可以说是颠覆了人们对正史的认知。

 

比如,根据《竹书纪年》记载:“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舜囚尧,复堰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儒家千古称颂的尧、舜、禹因贤禅让,被这里记载的政权暴力更迭冷酷描述浇上了一盆凉水。而《竹书纪年》所载却与《韩非子·说疑》中“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的说法相互验证。

 

《史记》中的商汤帝师伊尹是千古第一贤相,在商汤去世后还接连辅佐了外丙、仲壬、太甲三代商王,为后世所敬仰。而《竹书纪年》记述的却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伊尹:“伊尹放太甲于桐,乃自立,七年,王潜出自桐,杀伊尹,乃立其子伊陟、伊奋,命复其父之田宅而中分之。”伊尹通过宫廷政变自立为王,后又被杀,血腥而残酷,这也许是历史的又一番面目。

 

《竹书纪年》整理者束皙

嘉庆平津馆版《竹书纪年》

 

 

汲冢书的发现与研究震动了西晋学界,可惜西晋王朝短命,在兵燹战乱中,汲冢原简佚失于永嘉之乱,就连西晋学者所作的释文也陆续失传。导致《竹书纪年》《穆天子传》等文献内容出现了不同的版本,真伪难辨,但这些并不能动摇汲冢书的重要史学价值,和对后世的深远影响。

 

随着汲冢书的出土和释读,西晋以降还出现了大量模仿《竹书纪年》体例,以“纪”“春秋”等为名的纪年体史著,改变了《史记》《汉书》以来固有的史书书写模式。

 

近代史学界更是把汲冢书与西汉武帝时从孔子旧宅发现的古文《尚书》《论语》等、殷墟发现的甲骨文、敦煌发现的文献,誉为中国文化史上的四大发现。

 

王国维于1925年在清华大学所作讲演《最近二三十年中中国新发现之学问》中曾经讲到:“古来新学问起,大都由于新发现……自汉以来,中国学问上最大发现有三:一为孔子壁中书;二为汲冢书;三则今之殷墟甲骨文字,敦煌塞上及西域各处之汉晋木简,敦煌千佛洞之六朝及唐人写本书卷,内阁大库之元明以来书籍档册。”(《静安文集续编》)

 

到清朝时,《竹书纪年》已经成为一种非常重要的参考资料,可以与《史记》等其他史书比照参详来判定一些历史事件及时间点等元素。王国维认为:“惟晋时汲冢竹简,出土后即继以永嘉之乱,故其结果不甚著,然同时杜元凯(即杜预)注《左传》,稍后郭璞注《山海经》,已用其说,而《纪年》所记禹、益、伊尹事,至今成为历史上之问题,然则中国纸上之学问赖于地下之学问者,固不自今日始矣。”学者钱穆、杨宽等人亦利用《竹书纪年》来校正《史记·六国年表》等。李学勤先生也称:“《竹书纪年》在研究夏代的年代问题上有其特殊意义,正在于它是现知最早的一套年代学的系统。”

 

对汲冢书的学术推崇,也彰显了束皙作为西晋一流学者,中国大文学家、史学家的历史地位。

 

束皙创作的《补亡诗》补诗经中“有义无辞”之篇,为历来学者所重视,南朝萧统《文选》将其作为诗歌之首“补亡”一门唯一代表人选记述。其赋语言通俗,别具一格,《劝农赋》《贫家赋》《饼赋》等流传至今。除了写诗作赋做学问,束皙为官时还能体恤民情,为下层穷苦百姓着想,颇得民心,民众甚至将其奉若神明,曾作歌表达感恩之意:“束先生,通神明,请天三日甘雨零。我粟以育,我稷以生,何以畴(酬)之?报束长生。”

 

永康元年(300年),赵王司马伦诛杀贾南风,进身为相国辅政,曾征束皙为记室(秘书),束皙早已厌倦了官场的争权夺位、政坛的血腥屠戮,遂婉拒,称病辞官,回归故里,开馆授业。仅仅几个月后,束皙年四十而卒,元城市里为之废业,门生故人立碑墓侧以为纪念。有资料记载,元城束氏在唐以后因居官或避战乱等原因陆续外迁,尤在河南形成以南阳郡为代表的束氏望族,而各地族人不忘先祖,仍把元城即今天的大名县奉为祖庭,尊疎广为束姓的得姓始祖,束皙则作为家族先贤受到后世敬仰。清初学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中说,束馆镇也曾叫束庙堡、束馆堡,境内有纪念束皙的庙,也是束皙设馆教书之地。元明清各代,束馆镇的束皙祠堂仍多有修缮重葺。

 

虽然隔了1700多年幽深岁月,元城没有忘记束皙,束馆镇是矗立于大地之上的最好怀想;中华文化的后继者们更不会忘记他,《竹书纪年》《穆天子传》那些古老篇章无不在提示着他的无量价值与不朽功业。

 

《竹书纪年》整理者束皙

重修束皙祠堂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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