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七师校长谢台臣
日期:2021-09-17 11:13:07  点击:
来源:邯郸文化网  作者:霍竞吾

 缅怀七师校长谢台臣

霍竞吾

我是1923年高小毕业后,考入河北省立第七师范学校的,直到1929年暑期毕业,其间一共是整整六年,在这六年期间,校长一直是谢台臣先生。

我对我们这位校长是恭谨、景仰的。直到现在,虽已过半个世纪还多,我对他的德行、言论——特别是在“五四”后的新颖教育主张记忆犹新,使我至今忘记不得。为此,我以虔诚的心念,实是的态度,就记忆所及,片断写出。

谢台臣先生——原名谢丕阁,原河北省濮阳县鹿斗村人,前清秀才。他曾经向我们介绍过他的家世,世世代代读书,也世世代代躬身参加劳作,是一个“耕读传家”。一家老少,没有“安福尊荣”的人,没有“不劳而获”的人,他具体说:我和我子侄辈虽常年在外上学读书,但寒暑假回到家里,不是浇水种菜,就是栽树放牧,没有一个人等着、闲散过。

他——中等身材,相貌平整,走起路来,墩墩实实,说起话来象钟,瓮声瓮气的,对人对学生,不苟言笑,刚正坚毅,令人敬畏。

他日常生活,简洁朴素,夏季没见他穿过一件纺绸大褂,冬季没见他穿过一件皮毛大衣,有时穿一件“带襟”的单褂,和同学们一同在操场上参加打球,不仔细看谁也分不清他就是校长。

他的住室是在二列教职员住室一头,只比教师多一间会客室,办公桌摆在角落里,一盏灯,一把壶几个水杯而已,文件放的井井有条,巳办的,未办的,待办急办的,每周给我们讲授的历史资料放在办公桌一旁的小茶几上,床上的被褥,铺设的简单整齐,没有一件是花花丽丽的。

他的住室的门外旁边,挂有些小牌牌,是他一动一静的示意,计有:在家、会客、外出、如厕、返里、赴省,人们一看,人们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1923年暑期到校以来,校牌是挂出去了:“直隶省立第七师范学校”。因为是初创,还没有基地,更没有一座房。这时借用的是县立第一高小的校址(现大名西大街西门里路北)便招生,一共招了二班:一班是当时中学毕业的,二年毕业叫第一班,一班是高小毕业的叫第二班,六年毕业,我是被录取编在第二班。

谢台臣来大名初创七师,在当时他是费尽了心血的,从选购地基(北关外),烧砖运瓦,购置木材,纠集工匠,他几乎事必亲躬,风尘仆仆,来往于京汉线上,夙兴夜寝,徒步于田野乡间。有一次我在星期天东行回家,刚过卫河,遇见他徒步西回。我执弟子礼,问所从何来,他说是在东沙河程村一带购买木材去了……,走过去,回头望望他的背影,活象一位久经风霜的庄农。

就这样,到1924年的暑假期间一列列地教室,一列列地寝室,一列列地……落成了。随而招收第三班,由借住的一高校址迁进了新校址——大名北关外。

谢台臣的教育主张,在当时是颇为新奇的,“五四”后的科学民主气氛,荡漾在整个校内,他反对“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一再向师生讲述的是“以作为学”。当时他聘来的英文老师冯品毅十分赞许他这种教育方针并译成:“Learning  byDoing”。向我们讲述,这涵义是说,一知识是从实作中来,实作出真知,知识不付诸实作是空的,从作中学,在学中作;这样的学知识才是真的,才能巩固,才能有用,光讲些空洞的理论是不行的,所以他总在星期天的上午集合全校学生讲述,在先贤中他最敬佩的是颜习斋、李恕谷,说他们是学者,是实干家,一切事业,从小处着手,从初步迈起,给学生印有“颜李学源”的语录,督促背诵、学习。我记得颜元的一条话是:“学问以用而见其得失,口笔之得者不足恃”。

在同时代中,他还最钦佩南京晓庄师范学校的校长陶知行先生(后改名陶行知)。他介绍说,陶行知的教育主张是“知行合一”,师生互教互学,知之就做,逐渐认识到不做不能获得真知。

在当时,他的这些主张,我们是有些朦胧的,但他在日常的校务上,除按照当时仍上课进行各种学科讲授外,总是布置些劳作,让我们身体力行,在当时的学生组织上有“学生自治委员会”可他又成立些委员会,让老师、学生分别参与进行工作,计有:

炊事委员会

校景布置委员会

图书管理委员会

园艺委员会

校刊编审委员会

学术演讲会

他说,这样做,既能发挥大家的才能,又能印证在书本上学得的知识,不靠天,不靠人,一切靠自己的劳动的身手。当讲述时,他不时引用陶行知的话,我记得有几句是——“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业自己干,靠人靠天靠祖先,都不是好汉”。

在校风上,他是很谨严的,整肃的。他说,我们的学校是一座“学习园地”,处处时时,事必亲躬,全体师生都需“自己动手”不准你推我躲,象一盘散沙。

有一次专以通知我班集合到操场开会,他准时到达场地,自己搬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我们都空手去啦,他说,你们可坐啥呀?想叫谁侍候你的座位呀?自己动手嘛。

从那时起,全校师生“双手建校”靠自己动手的风气,到处弥漫。——校外名人来讲演,校内开讲习大会,予先都把会场布置的井井有条,争先恐后,十分活跃。

在日常的整洁上,教室、寝室、校院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特别每年春季,他号召植物、种菜、养花……,他都亲自参加施肥、担水。五年间一至到我毕业离校时,校院四周、马路两旁、闲散场角、树木葱葱,繁花似锦,好似“世外桃源”。特别是在经济的收益上,他也计划的周到,单就每年秋天,摘收的麻子换了油,足够师生伙食上半年之用。

谢台臣在聘请教师上,是费了一番苦心的。他经常向我们班讲:我请教师时有三个“不” ——思想不及格不请,学识不精不请,风度不朴质不请。在当时的20年代“思想及格”是怎样的物实,我们是不大了解的,单就他请来的老师说,在学识上是优异的,风度上是朴实无华的,在当时学识精辟,有独特见解的晁哲甫、林子仁,教数理的王显周、高韶亭;教英文的冯品毅、王渔船,教国文的许君可,特别是教教育心理的张苏,教社会发展史的李梦龄,课内课外讲述中国的“昨日今日和明日”和“明日的世界”不时获得一阵阵鼓掌声,用“声震屋瓦”来形容那是一点儿也不夸张的。

在当时,最大多数的教师是朴实无华的。晁哲甫是灰市布大褂,林子仁膝盖上补有补丁,夏季穿纺绸,冬季着皮敞的绝无仅有。和“七师”并列的中等学校有省立十一中、省五女师,他们的师生有的笑话“七师”是“七色子”,我们的校长是一笑置之的。

从这以后,在进入三十年代,继续聘来的进步的社会科学家千家驹和知名音乐家王君瑾,在英语教师冯品毅、王渔船的翻译下,什么普罗列塔利亚(无产阶级)、布尔乔亚(资产阶级)、意德沃罗基(意识形态)这些新鲜的术语和这些术语的新鲜的内容,已开始弥漫在各个班级了。这些讲师被全校师生寄予无限的爱戴。

这时邮局的邮车,每天早晚二次送运进来的书报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广州的“红旗日报”、“中国青年”、“异周报”;上海的“创造”、“洪水”、“流沙”;北京的“莽原”、“语丝”、“沉钟”都陆续进来了。

谢台臣这时一直向我们讲述,不要读死书,多读课外书,要读活书,也要听听国家事,也来看一下世界。

1929年夏初,他向我班透露说,请教师我是主张各派各家都可以的,那是还兴说“斗争”,他说在一块互相“咬咬”,看谁中,看谁不中。

这时,全校师生的气氛最浓重的是:青年人要做时代的先进者——火车头,不要做时代的落伍者。

谢台臣校长除创办、建设、发展七师外,还把全校的校友工人也都一一集合起来,成立一所“平民夜校”。地址设置在大礼堂(亦即临时大餐厅)的一角,赫然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子挂在门口,写的是:河北省立第七师范平民夜校。

这里有年轻的印刷工人、有年迈的传达员、也有中年的伙房厨工约三十余人。开学的第一天,校长亲自参加了开学典礼。我记得他的一段讲话,大意是:“我校为了大家识些字,明白些道理,设置了这‘平民夜校’,聘用的教师都是咱校第二班的学生,轮流教课,希望大家认真学习……你们从少年就失学的人,这是因为你们的家穷,念不起书,你们缺的是‘钱’,但你们并不缺少聪明,也不缺少才干,知识人人都可以学到手,才子人人都可以锻炼成,你们虽然失去了青春少年,晚了些,学起来也会有成效的”。

当即发给他们书籍、纸笔。我们班的平俊义(平杰三)当校长,刘介风当教务主任、我和朱文奇讲国语、李世顺讲算术。一到夜晚,灯光闪亮,书声琅琅。教者尽心,学者很感兴趣。我清楚地记得在学员中成绩较好的要数一位传达室的李祥林(威县人);一位是程国文(大名旧治人)现在听说这个人还在,是南方某省的司令员,一问会知道,这时他是七师校印刷室的印刷员。

在这期间,他倡导我们师生创办了一个刊物,最初是一本本自己油印的,名字叫“旭光”,后改名为“七师期刊”。稿件邮往北京铅印,其内容多为:1、咒骂当代的混战军阀;2、抨击罪恶的封建社会;3、向往“赤旗”世界的到来。

如刘大风的“论球”、赵济焱的“大兵过”、“暑期生活纪实”……,都赫然畅行于大名同等学校中,也很快引起当时社会人士的注目。特别是1925年的上海惨案(五月三十日)和1926年“三·一八惨案”,对他们大力声援,更是慷慨激昂,声震瓦屋。谢台臣、林子仁等除文字声援,出资捐款外,还手执赤旗,带领学生走向街头,高呼:打倒帝国主义……,声势之浩大,在这个小小的城市,推起了轩然大波。

在“旭光”校刊中载有一篇是赵济焱作的,题目是“一束日记”,内里有这么一句话:“北邻居的狗又似军官喊操似的吠起来了……。”

谢校长是每期都看的,当他看到这“一束日记”里的这一句话时,他召集齐所有的编辑人员说,这一期只能在校内传阅,不能对外发行。他说:“这篇锋芒太露,会引起无谓的麻烦,要象鲁迅的文章那样,做到有‘韧怀’、锲而不舍”。

赵济焱的“大兵过”,这篇记事文里是真实描写了从校东边大路上过兵的情景的。暮色中的一辆辆马车,没有牲口拉,是抓的农民拉着走,车上坐的军官嫌走的慢,便扬起皮鞭抽打拉车的农民,状极凄惨。文章最后说,“人,如以军官的打骂为可耻,那你最好是不要活着……”。

谢校长说,这结尾含意深刻,恐一时不能为大家领悟,但总会逐渐使大家清醒的。

在“暑假生活记略”里,叙述离校到家门附近时,正是“土匪”露起。看到林中高处,竖有“杀富济贫”的赤旗,就这个场面,作者的心情在当时是十分悸动的。

这有一篇是刘介风的小品,题目是“抹黑”,内容是对当时“剿灭赤化”的讽刺,叙述的是真事。在当时校内收到的,发出的信件上都把信封上的红格处抹上黑色,含意是:现在正在“剿查赤化”,这“红色”是应该抹掉的,当时林子仁老师说,红色是在的,抹也抹不掉的,黑是红与绿酱在一起的,黑里也有红色,那能抹掉呢。

谢台臣校长在建设“七师”上用他自己的话讲说,真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惨淡经营、启迪后昆”。在192593日举行的“七师成立二周年纪念会”时,全校师生集合在一起,看到一幢幢地高楼,一列列地整洁的寝室……,无比激动,在他讲完话后,全校师生一齐歌唱他和晁哲甫老师编的校歌,几乎人人都流出欢庆的眼泪。这歌词是:

一年一年,年年都是新纪元,荆棘满地,风雨弥漫天,才筑起荒园。无收成是第一年,园丁滴滴血汗,换来美池良田,一阵阵清风吹来,意爽然,郑重纪念,郑重纪念,看来年累累果满园。

这些学生中现在光在中央级的就有:平杰三、王从吾、王维刚、裴味农、裴志耕、成荣亭、林恒非、李大磊……,有谁没有受过谢台臣先生的春风化雨,有谁没有凝聚着谢台臣校长的滴滴心血,有谁无时不铭记在心头的,他所请来的思想先进学识渊博的各位老师……。我们虽已白发苍苍,回忆起当年教育自己的校长来依然无限崇敬,怀念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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