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曲周老街“三眼子桥”吗?
日期:2021-12-11 14:35:52  点击:
来源:赵国文化  作者:另眼红楼


鲁迅在《社戏》中,纪叙了少年的“我”,乘着夜色,逐着浆声,随着大人看了一场若明若暗、似懂非懂的社戏。多少年来,这种情节依稀、人影斑驳的看戏场面,有如天际的一叶小舟,不期然来到你的梦里面。 
 

曲周老街、“三眼子桥”、回忆、古文化

同治年间曲周县署图

 

我的故乡是冀南平原上的一个普通县城。依水而建,傍河而生。几条河穿城而过,河水清澈,细浪汩汩。岸边垂柳横斜,不时在河道的转弯处,看到泊岸的木舟。 

县城的河多则桥多。史料记载,曲周镇(原禇庄乡)赵庄村赵家第六世赵来凤曾捐建城内大桥。年代最久远的,则是位于县城中心的三孔桥,在我们这里则约定俗成,谓之“三眼桥”。久而久之,四乡五里的人到县城赶集不叫“赶集”,而叫“上桥”。桥上、桥边,摊贩林立。有炸“果子”的(类似麻糖或油条),有卖硝盐的,有卖针头线脑的,还有卖酥鱼的。不要问人多不多,光看从你眼前晃动的白羊肚毛巾,好象天上的浮云一样望不到边。

这里,我想多说几句桥上的酥鱼。它由桥下河水里捞上来的鲫鱼,经过黑底砂锅的慢炖温酥,一盘儿一盘儿地摆在摊位上,个个色泽金黄,一股清香飘散在赶集的人群中。而年少的我,置身赶集的“浮云”中,总能提前而准确地嗅出酥鱼的摊位,贴上前去,猛地吸动几下鼻翼,快哉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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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年间曲周县境图

 

走下“三眼桥”,就是“五零”门市,小时候感觉是县里老大的百货商场。“五零”在路北,斜对过的路南,印象中就是老戏院。   相对于“三眼桥”的繁华热闹,老戏院更象一位睿智的老人,曾经沧海桑田,外表波澜不惊。在暧暧的阳光下,慈祥地注视着过往的人们。票价1角或2角,已记不太清。只记得有一次“赶集”,路过老戏院,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们进去看戏,人小鬼大的我不声不响地跟在几个大人后面,看门的老人竟然问也不问,就让我进去了。多年以后我在想,是老人的无意,抑或是老人的慈悲,成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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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年间曲周县学宫图

 

进得戏院,感觉戏已开场,周边的光线黑暗,人影模糊。只有前面高高的舞台上,象个“万花筒”,不时变幻着绚丽的景象,时不时还夹杂着人们的叫好声、鼓掌声。锣鼓铿锵,唱腔嘹亮;台上的戏,丝丝入扣;台下的人,人在戏里。大门外,赶集的人川流不息;大门内,锣鼓声声,高潮迭起。一幕起,穆桂英大破天门阵;一幕落,秦香莲夜宿寒窑遭追杀;一幕起,包青天陈州放粮肝胆在;一幕落,陈三两爬堂人唏嘘…… 

一抹斜阳,透过“三眼桥”旁的树梢,将一缕金黄铺洒在县城的长街上,两边的店铺慢慢地开始打佯。走在大街上,耳畔戏院里的锣鼓声还没有散尽,在雄壮的歌曲声中,“**县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已从路边的喇叭上激情响起。忽然,前面一个晃动的蓬头垢面的人影把我吓了一跳,掏煤工般漆黑的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一件分不清颜色的破棉袄用一条麻绳赤身勒在身上,分明是遇见熟人般地在冲我傻笑。原来是县城里的一个流浪汉,外号“傻景福子”, “傻景福子”据说是城南南关人,早年是个很帅气的、精明能干的小伙子,他喜欢上一位家有背景的城里姑娘,两个人背着家人偷偷滴相爱了。可是当年城乡的差距和父母的守旧最终拆散了他们,从此他就疯了,那个英俊的小伙成了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他除了傻病时好时坏外却是个很孝顺的人,头脑清醒时能帮城里的住户倒倒垃圾或者清理下厕所赚取点钱,养活有病在床的老母亲,母子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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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图来自网络,非曲周之三眼桥)

 

他虽然疯却还是乐天派,他总是笑嘻嘻的好像一切愁烦事与他无缘。他还人缘好,是个热心人,帮谁家干完活如果没有现钱他就拍拍手就走,绝无怨言。他常年在三眼桥这一带游逛,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认识他,也愿意和他逗乐,“景福子,给你说个媳妇吧,你看我身边这个咋样?”他每次听到类此的逗趣话都会很认真地上前拉扯人家姑娘嚷嚷着要“回家睡觉觉生娃娃去”,惊得人家这些姑娘媳妇一下子叫着跑散开去。“呵,呵,呵,看吓哩,看吓哩”,他倒是很大度地向路人摊开双手,像是在表白自己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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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企之县政府(曲周县)

 

“三眼桥”到老戏院这一段路当年是县城的最繁华的街道,如今的老戏院早已经不见踪影,三眼桥却依旧像一位垂暮的老人一样佝偻着身子蜷缩在那里,“傻景福子”也早已作古,这里作为旧城改造项目之一也许不久就淹没在“城市化”洪流中。 
春节时回到故乡偶尔路过这里,我站立在古老的三眼桥上渐渐陷入了沉思,这里凝聚着我们故乡人的遥远记忆,耳边仿佛又听到老戏院传来的锣鼓开戏声,眼前依稀出现“傻景福子”追逐姑娘的身影。夕阳西下,身后的“三眼桥”和“老戏院”已融入无边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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