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专访| “诗人小说家”马平:话语恰切,诗意自生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从一个乡村人物的历史,书写中国百年沧桑巨变的历史。书写民族寓言、家族史诗,在中国当代长篇小说领域内,一直有着悠久的传统。
四川作家马平的《塞影记》被视为是这个绵延群山的又一座不容忽视的山峰。《塞影记》以四川武胜县宝箴塞为原型,通过一位平凡的百岁老人雷高汉与鸿祯塞羁绊一生的经历,带出了巴蜀乡村百年的风云变幻,呈现了那一方水土的情深义重。
这部作品曾在《作家》杂志2021年第一期首发,随后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单行本。国内多位评论家都给予《塞影记》很高的评价,认为这本书表现了四川人的仁义情怀和担当精神,扎根于乡土之中、历史之中,不是历史的旧影,而是情义的微光。蒋蓝在认真阅读了《塞影记》之后,发出感慨,“马平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诗人小说家。《塞影记》里面的诗,不仅仅来自语言,还表现在行文节奏,以及他描写的场面。 这么多年,我很少读到这么一部,能将诗和小说融合得如此好的作品。所以,我说是一部有雄心之作,是可以跟《白鹿原》进行较量的一部作品。”
马平近些年来创作势头劲锐。1962年生于四川苍溪的马平,现任四川省作家协会创作研究室主任。他善于书写乡村题材。此前出版有长篇小说《草房山》《香车》《山谷芬芳》等,小说集《热爱月亮》《小麦色的夏天》《双栅子街》《我看日出的地方 我在夜里说话》,中篇小说《高腔》,散文集《我的语文》以及曲艺《竹宴》《绣蜀》等。其中《高腔》曾被改编为话剧,入围“中国好书”提名。最新小说《塞影记》中也融入了丰富的川剧元素、地域风情,是马平多年乡村观察、人文积累的一次集中呈现。尤为特别值得一体的是,这部小说特别适合改编为影视剧。据四川人民出版社编辑王其进介绍,《塞影记》一书出版后,受到许多影视公司的关注,出版社正与各方积极洽谈。
2021年8月1日,盛夏正隆,万物闪光。封面新闻记者也对马平做了一番深入的一对一对话采访。
马平
“大雪里温暖如春”
封面新闻:关于《塞影记》的介绍和评论很多,近期《人民日报》《文艺报》《文学报》也都给这部作品隆重介绍或高度评价。有评论将《塞影记》与李劼人的《死水微澜》、陈忠实的《白鹿原》相提并论,称之为一脉相承、不容忽视的史诗作品。对这些评论,您都有怎样的印象和感受?在写作的时候,想要通过这个作品最主要传达出什么?就美学风格来说,请您描述一下,您一直潜力追求的是怎样的艺术境界?
马平:面对蜂拥而来的评论,我一直是冷静的。与评论相比,朋友们通过手机发来的赞词更多。还有,除了在成都做的首发式,眉山、德阳两市的文学朋友分别邀我去搞了分享活动,成都广播电台和绵阳电视台也在邀我去做文学交流。鲜花和掌声让我知道,大多数读者是真心喜欢《塞影记》的。我从前担心别人拿我的作品去和名家名作相比,现在好像也释然了,这倒不是说自己有了什么底气或是骄气,而是,镜子不是自己的,映照出来的效果也不是自己说的。
我在写作的时候,因为那是一个过程,所以,我只能通过从眼前生长出来的文字,去把我当时写下的那个句子那个段落的意义精准地传达出来。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不容出错的方向,行路到头,风景看够,我也才能知道究竟要传达出一个什么。比如《塞影记》,我在结尾写下了“大雪里温暖如春”这个句子,才知道,我把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大雪里温暖如春”,没错,可以拿这句话来总结主人公雷高汉的一生。还有,这句话,也大致可以用来说明我所追求的艺术境界,那就是哪怕用一场雪来布置,也同样要让人感受到春天一般的温暖。
封面新闻:《塞影记》是一个长河小说,细节纷繁,人物众多。您是怎么把他们捋顺的?在您写他们的时候,您的脑子里是怎样的场景?这种把控情节、讲故事的能力不是谁都有。您觉得自己是天赋多一些还是后天训练多一些?
马平:《塞影记》针头线脑难捋难顺,但这也正好给了作家向写作难度挑战一个机会。我没有制订创作提纲的习惯,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同时走一步看千里。我眼前屏幕上冒出来的那一行行文字,是我用脑海里有那不时翻卷的风暴,把它们从一个神秘的地方召唤回来的。它们也需要通过我的脑海,那是必经之路。我并不知道我是不是拥有你所说的这个能力,即使有,我也并不知道这属于先天还是后天。我只知道,一路走下来,我那个看一步或是看千里的姿态,好像比从前轻松了许多。
希望读者从中读到“开阔”
“打开一本书,打开一座塞,打开一方水土,进而打开一个世界”
封面新闻:《塞影记》和《高腔》都写到了川剧。川剧这种艺术形式,对您的艺术滋养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马平:川剧给我的艺术滋养,首要的还是那乡音俚语,它们有敲锣打鼓助威,好像让我有了把四川风味表现出来的底气。其次,某一折川剧总能和我讲述的某一个故事会面,至少有《高腔》和《塞影记》这两回,它们好像并没有通过我脑海那必经之路,而是直接现身说法。事实上,进入中年以后,我就很少有机会去戏院看川剧了,但因为家庭的原因,我大概比别人多了一份幸运,拥有一大摞可遇而不可求的剧本。白字黑字,这让我的那个底气更加充足了。
封面新闻:阅读同一作品,不同的读者有不同的领受,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作为作者,您最希望读者从《塞影记》获得怎样的东西?
马平:我最希望读者从《塞影记》中获得的,是开阔。鸿祯塞虽大,但毕竟在这个浩瀚无垠的世界上,它又是那样微不足道。我要做的工作,或者说我对读者的阅读期待,就是把它打开。打开一本书,打开一座塞,打开一方水土,进而打开一个世界。雷高汉生活在一个差不多封闭的小天地里,让我们通过写作和阅读一起来打开它,让它开阔起来。然后,我们关切地看着这个高大的老人,怎样继续走他那漫长的人生,甚至是永远的人生。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乡村都需要文学去表达,也需要文学去建设。”
封面新闻: 您的作品大多是乡村题材,而您现在是在城市生活。这也验证了一个道理:真正认识一个地方,往往是离开它、有了一定距离的时候。如果一直身在其中,会身在庐山中,不知真面目。当您在城市里,回望您生活的乡村,其实也应该是回望您自己的少年、青年时代。总体来说,那是怎样的感情?
马平:我更愿意你把“距离”换成“阅历”或是“目力”。没错,距离产生美,也产生别样的感情。身居城市,说到底,还是一份与城市相关的阅历,让我的目力有了一定的增强,勉强还能够看见乡村罢了。所以,让我在城市里回望我生活过的乡村,也就是过早地让我靠回忆过日子,一直是一件别扭的事。乡村不是庐山,要认识它就得到乡间去,就像要认识雷高汉就得到“鸿祯田庐”去,在他面前坐下来,听他叨叨不休地诉说。即便那样,我们依然有可能获得的是一个二手的乡村,所以,我们还需要走进雷高汉们的心里去,因为那里才是搭舞台唱大戏的地方。
封面新闻:谢有顺曾经这样评论你:“马平对乡村中国有了一个基本判断:这是一个混杂着欢乐和苦难、善良和污秽、生命与死亡、美好与丑陋、淳朴与狭隘的世界。”当我在您的小说里,包括一些散文作品里,你对乡村生活的描绘,还是多倾向于美好的一面。这些年,关于广大的乡村生活,整体上来说,由于城镇化的推进,青壮劳动力进城务工,导致文化凋零,创新力不足,信息闭塞情况还是比较普遍。对于这些,你是怎么思考的?
马平:我是从乡间走出来的作家,对乡村有着一份独特的感情,或者说有着一份格外的体恤。我并不是说我总是在看乡村成绩的时候多睁一只眼睛,在看乡村问题的时候就闭上一只眼睛甚至把两只眼睛全都闭上。事实上,我的短篇小说《老松树车站》《公路上出了什么事》、中篇小说《我在夜里说话》《高腔》《我看日出的地方》和长篇小说《山谷芬芳》等作品中,就有对你所提的问题的思考。我想,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乡村都需要文学去表达,也需要文学去建设。
纯文学如何挽留读者?
“你得做一堆火,
而不做那眨眼之间只给你留下一团漆黑的萤火虫”
封面新闻:作家张炜曾经说:“在碎片化的网络数字时代,哪怕写下来一个自然段,甚至是一句话,你要有很多的理由才能把读者挽留住,才能让他在你的文字面前驻足,你的读者才不会流失,要做到这个很难。”你觉得这给作家带来怎样的挑战?
马平: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这是白居易的两句诗。我想,要把读者挽留住,你就得做一堆火,而不做那眨眼之间只给你留下一团漆黑的萤火虫;你得做一颗珍珠,而不做那眨眼之间只给你留下一片呆叶的露珠。我还想说的是,一个作家,应该有文字的洁癖。这本就是一个挑战,连这个挑战都对付不了,还敢奢求战胜别的什么呢?
封面新闻:现在生活因为各种碎片化价值不大的信息很多,导致人很容易精力分散,人很难专注到一件事上。有耐心阅读长篇小说的人,是远远比不上那些在手机上看短视频的人多。对于文字本身、纯文学在当下时代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您是如何看待的?
马平:有人做过一个问卷调查,问你知道某地最著名的作家是谁,其著名的作品是哪一部,很多人都能答上来,但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却大都说是通过新闻报道。就是说,对一个作家一个作品的认识,很多人认为“知道了”就够了,至于读原著,好像已经是一件奢侈的事了。细究起来,原因很多,但需要写作者注意的一条,那就是你一定要把写作这个活干好。无论是从纯文学的视角来看,还是从文字本身的视角来看,只有保持了规范而纯粹的语言风貌,只有完成了思想或意义的深度开掘,依然会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封面新闻:现在这个时代,世界动荡加剧,技术革新速度,生活节奏都很快。人的精神状态反而不容易自我把控,抑郁症自杀率居高不下。青年人在安身立命过程中,该如何通过阅读、学习等自我教育方式,走好自己的路?在这方面,您有没有一些自己的感想或者建议?
马平:一个作家,很难回答安身立命这样的问题,因为他总是在不断地为他塑造的那些人物寻找一条路,通常的情形是,到了作品结尾,还在问“路在何方”?我想,我写《塞影记》,我把雷高汉这个人物呼唤到了前台,倒是可以让人看一看,世间还有这样的人,他就像用石头磊起来的,屹立不倒。一座屹立不倒塞,一个长寿百岁的人,不知是否可以成为我的一个建议,参与到读者朋友的生命中去。
“我的文学养成的故事里面,
有星星,有彩虹,还有神女峰”
封面新闻:您对文学的敏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触发的?您的文学养成有着怎样的故事?
马平: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星星,在院坝里搭一张簸箕,仰面朝天睡在里面,需要大人反复督促才会进屋睡觉。还有一次,我疯跑着去追彩虹。但是,那些时候,我离文学还远得很。三十年前,我已经发表了一定数量的文学作品,被一家刊物组织到三峡采风,我们乘坐的船停靠在神女峰对岸,其他人都去村里参观了,我不愿去重复那些我一心想走出来的乡下生活,就在岸边一块石头上躺下来,一动不动向上望着神女峰,那些人在村里待了多久,我就那样望了多久,直到泪水夺眶而出。我是说,我的文学养成的故事里面,有星星,有彩虹,还有神女峰。而我对文学的敏感的触发,大概就在泪水夺眶而出那一刻,还有,在我开始写作以后,再仰面朝天睡在簸箕里,发现脚已经伸到了簸箕外面,它的边缘硌痛了我的小腿那一刻。
封面新闻: 加西亚·马尔克斯说,要“为童年时代所经历的全部体验寻找一个完美无缺的文学归宿”。您的童年时代对您的文学写作,有着怎样的深刻联系?
马平:过去我认为我的童年是不幸的,有很多苦,这个弯我早就转过来了。我在川北乡间长大,好像正在走马尔克斯走过的路,但他那些脚印太大,不合我的脚,我要是照着它们走倒有可能崴了脚。事实上,因为过于封闭,我童年时代所经历的体验全部加起来也是很可怜的,我需要寻找和它相关的那些超出的部分,也就是它的前世今生。比如《塞影记》那个“影”,它既有我童年的影子,比如放牛;它又有我今天的影子,比如作家下乡;它还有我未来的影子,比如争取活过一百岁。
封面新闻: 一个作家该如何保持新鲜感,而不是变成惯性写作 。请您分享一些您的经验。就您本人来说,您对写作方面,还存在怎样的愿景,以及目前存在的一些困惑、难题?
马平:我每一部新作的创作,都如同一次相亲,但我知道不能犯重婚。不断地重复自己,却还要贴上福克纳那样的“邮票”,贴上突破和创新这样的标签,谁也不会干这样的事。我没有什么经验可谈。我的愿景是,高山里能够拉出一片平原,平原上能够矗立起一座高山。这也是我面临的难题,因为我并不知道,平原和高山,我到底更加倾情于哪一个。
封面新闻: 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该如何处理世俗名利与自我精神创作之间的关系?大众读者的追捧和优秀诗人圈子同行对您的认可,哪一个您更在乎?
马平:作家也是人,不能与世俗割开,更不会和名利绝缘。作家生活在人群里团队里楼宇里,在拉锯在较量在追索,自我精神在成长在牺牲在重塑。作家是个体劳动,自我精神和世俗名利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作家要面对他塑造出来的人物,这些人也会来和作家争名夺利。常常的情形是,人们记住了作品中的人物,而把作家抛到了脑后。既然如此,一个谦虚的作家也应该高看自己,要有吞下任何追捧和认可的巨大食量。大众读者的追捧左手接住,圈子同行的认可右手接住,两手都不够用的时候,不妨拿出一个拥抱的姿态。
“话语恰切,诗意自生”
诗不在远方,它就在我们身边,就在三尺以内萦绕
封面新闻:文学是一种特别注重个性和语言创新的艺术形式。一流的文学作品一定是在文字上有很高的讲究,有很高的文本价值,而不仅仅是讲故事。我发现,您本人说话或者写作,其实是很有诗意的,善于运用巧妙的比喻。但其实,一个作家要寻觅到自己的“语言”,是不容易的。据您这么多年进行语言实验的心得体会,对于那些刚刚写作不久的年轻人,避免陈词滥调寻找自己,有哪些您的建议?或者有哪些不必要的弯路可以避免?
马平:我偶尔写旧体诗,不写现代诗,要我来提建议是危险的,我可不能冒这个险。但是,关于诗意,我还是有话可说。我们常说“诗和远方”,恍一听好像诗已经去了远方,其实,诗就在我们身边,诗意就在三尺以内萦绕。避免陈词滥调,并不是一定要“语不惊人死不休”,那样弄不好反倒会哗众取宠。我的意见是,说话也好,写文章写诗也好,首要的是恰切,不人云亦云,这就是不走弯路。有些套话,已经约定俗成。比如,写喜悦或悲伤,便是“沉浸”在什么什么之中;又比如,写极端天气,便是再大风雨也“阻挡不了我们”什么什么的步伐;又比如,一写理想便是“放飞”,一写感情便是“温馨”,等等。一句话,诗意并不要是你作诗,话语恰切,诗意自生。
封面新闻:您当下是怎样的创作情况?日常的每天的写作阅读与时间安排是怎样的?
马平:《塞影记》于去年初夏杀青,距今已经一年有余。这一年多来,我主要看了一些书,差不多什么也没有写。我的阅读和写作时间历来没有一个像样的安排,差不多是有空就读,有空就写。我写作最好的环境就是在家里,我还没有在家外写作的经历。我出差的时候总会至少带着一本书,但常常是带出去又原封不动带回来。“偶欲看书又懒开,”宋代杨万里这一句诗,正是我当前的写照。我不是说我已经懒得连书都不看了,我大概是要学一学杨万里,准备过一过闲逸的日子了。
封面新闻:阅读哪些文学作品对您走向文学创作起到的意义比较大?就您的体会来说,您的阅读跟写作是怎样的关系?
马平:小时候,《水浒传》对我影响巨大,我都能将一百单八将依次背下来。开始创作以后,我最早读文学杂志,八十年代活跃在文学界的作家们,他们的作品我差不多都喜欢。后来,我的阅读兴趣转到了国外,最近应《广州文艺》杂志写了一篇谈自己最喜欢的三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我讲述了我向加西亚·马尔克斯、海因里希·伯尔和阿尔贝·加缪三位大师走过去的过程。而在他们之外,我还向罗曼·罗兰、海明威、福克纳、川端康成、辛格、帕斯捷尔纳克、库切、萨拉马戈等诺贝尔文奖获得者表达了敬意,同时还向那些诺贝尔文学奖之外的作家们表达了敬意,他们是:卡尔维诺、巴别尔、麦克尤恩、保罗·奥斯特、雷蒙德·卡佛、塞林格、施林克。
我认为,阅读和写作的关系,既不是功夫秘笈与练武功的关系,也不是藏宝图和探宝的关系。写作离不开阅读,但阅读显然不是仅为写作而存在。一个写作者的专业阅读,难免有这样那样的功利在里面,但那是需要尽力去克服的。我的意思是说,一个写作者的阅读姿势,应该和普通读者摆成一样,也许他能够获取的,会和他在写作中获取的一样多。
封面新闻:请马老师分享一下影响你比较大的书单。
马平:这可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可能花一整天也不见得能够完成。我把最近几年间又看过的书清点了一下,但它们并不是给我影响较大的书单全部。《论语》、《老子》、《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金瓶梅》、《苏东坡传》(林语堂)、《李鸿章传》(梁启超)、《杜甫传》(冯至)、《小说稗类》(张大春)、《百年孤独》(加西亚·马尔克斯)、《小丑之见》(海因里希·伯尔)、《局外人》(阿尔贝·加缪)、《卡尔维诺文集》、《雪国》(川端康成)、《罪与罚》(陀斯妥耶夫斯基)、《麦田里的守望者》(塞林格)、《午夜之子》(萨曼·鲁西迪)、《复活》《安娜·卡列尼娜》(列夫·托尔斯泰)、《巴黎圣母院》(雨果)、《包法利夫人》(福楼拜)、《红与黑》(司汤达)、《月亮和六便士》(毛姆)、《红色骑兵军》、《日瓦戈医生》(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朗读者》(施林克)、《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雷蒙德·卡佛)、《幻影书》(保罗·奥斯特)、《金枝》(弗雷泽)、《故事》(罗伯特·麦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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