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不愧武灵王
日期:2023-07-09 17:20:14  点击:
来源: 赵都文化  作者:韩鹏

英雄不愧武灵王

 

韩鹏

  

 在邯郸这个城市里,到处是他的身影。高速入口、车站广场、街心公园……大凡最显眼的位置,一定有他——赵武灵王,赵雍。

 

 外来的人,千里迢迢踏上这片土地,一抬头,就看见他策马飞奔、持弓回望的雄姿,于是,凝视的眼神里有了几许追慕的神情,脚下踩踏这片土地的力度,又暗自增了几分虔敬。

 

 离去的人,踏上归途前,忍不住回头再打量一眼这个盘桓数日的悠久古城,落入眼底的,仍是他揽缰勒马、曲臂挽弓的定格,便感觉于无声的告别中,似乎有了某种与历史分别的惆怅与肃穆。

 

 一个有着三千年历史记忆的城市,经过时间的漫漫淘漉,终于浓缩并依附在一个人的身上,并从这个人身上,找到了与城市最为匹配的话语符号。这是这个城市的骄傲,也是这个人的光荣。

 

 提到他,人们往往最先,也是最后想到的是——胡服骑射。

 

然而,除了胡服骑射,属于他名下的惊天动地伟业,委实还有很多很多。高山因其过于巍峨,反而影响了世人对他的整体性瞻仰。那么,就通过高山对高山的打量,来弥补我们认知的缺陷。

 

 1903年,清末民初的天纵之才梁启超,以无比虔敬的姿态,写下篇著名的文章《黄帝以后的第一伟人——赵武灵王传》。他在该书绪论中如此动情地写道:“痛哉!耻哉!中国民族之外竞史也,自商、周以来四千余年,北方贱种世世为中国患,而我与彼遇,劣败者九而优胜者不及一。其稍足为历史之光者,一曰赵武灵,二曰秦始,三曰汉武,四曰宋武,如斯而已!如斯而已!而四役之中其最足为吾侪子孙矜式者,惟赵武灵。”

 

 除了基于对列强入侵下国运颠覆的忧患,痛心于国民筋驰力竭、羸怯颓然的现状,呼唤一代经天纬地英才出世,来搅动乾坤、改天换日的向往之外,梁任公一定在隔着遥远时空的凝视中,看到了赵武灵王身上散溢的熠熠辉泽。

 

 那是刚毅勇武的健全体魄,也是隽永饱满的人格魅力;那是沛然昂扬的生命激情,更是卓荦超拔的生命意象。

 

 难怪,连轻易不下断语的历史学家翦伯赞先生,都在他《登大青山访赵长城遗址》一诗中,如此充满豪情地言道:“骑射胡服捍北疆,英雄不愧武灵王。”

 

 英雄不愧武灵王!

 

英雄不愧武灵王

 

1

 

今天的邯郸市中华街,永远是一派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位于这条大街中段,占地360余亩的丛台公园,因鸟喧林静,景深花明,反倒像位隐于市的隐士,雍穆而又静谧。

 

踅步而入,陡觉弃离尘世喧嚣。巍巍丛台,就安闲地端坐在这里。

 

古人喜欢登高,或揽胜以骋怀,或接天以祈福,或发思古之幽情,或凌空而小天下,故而有了“台”。

 

肇兴于夏、商,隆盛于秦、汉的“台”,曾是比“宫殿”更为重要的国家形象表征。周文王筑灵台,商纣王起鹿台,楚灵王建章华台,秦始皇筑琅琊台,汉武帝修柏梁台……丛台则是赵武灵王的产物。

 

张衡《东京赋》中云:“楚筑章华于前,赵建丛台于后。”已约略道出其建筑年代。

 

唐人颜师古曰:“连聚非一,故曰丛台。盖本六国时赵王故台也。”历代所修邯郸县志中均说,丛台上曾有天桥、雪洞、妆台翠披诸景。

 

丛台为赵武灵王所建的说法,乃三国时期薛综首倡。宋代贺铸在《丛台歌》中讲道:“按《邯郸县谱》,丛台赵武灵王筑,起地三百尺,今故址犹十仭。”可见宋代时,邯郸县已有类似方志的县谱,对丛台予以明确记载。古制,1尺是23厘米,300尺即69米,可以想见原台是何其雄伟壮观,高耸入云。

 

映入今人眼帘的丛台,是1963年洪水来袭,致使原台体东南部坍塌,于1964至1965年重新修葺而成。

 

丛台共分三层,通体青砖垒砌。空中俯瞰,丛台顶部呈“T”字型结构。其高约25米,南北长110米,东西宽60米。

 

 英雄不愧武灵王

赵武灵王丛台

 

 

置身台上,历代骚客文人登台独吊时的吟哦,便在耳际依稀响起。南朝梁时的沈约、唐时的王建、宋时的贺铸、金代的元好问、元时的王恽、明代的王世贞、清时的乾隆……他们分别从或远或近的历史深处走来,登台放目,倚栏孤眺,念天地之悠悠,叹英雄之气短。

 

无一例外,诗人们因丛台而想起一个人,甚至视丛台为一个人。他们墨汁淋漓的笔下抒写的是丛台,心中慨然起思、缅想无限的却是赵武灵王。那个智略沉雄,风流慷爽,力变华夏之服,成七雄之霸业的人;那个灭掉中山,拓地云中,折酋虏以鞭棰,玩秦人于股掌的人。

 

丛台,就是他霸业既成,然后土木繁兴的结果。丛台上的武灵旧馆里,至今有他的石雕立像,眼望城东,豪气四溢。

 

是的,赵家人等他等得太久了,望眼欲穿。

 

从赵衰跟从重耳流亡天涯起,到赵盾梦见叔带哭,预兆族绝而后好,再到赵简子路遇野人,说“后嗣且有革政而胡服,并二国于翟”……一代又一代的赵氏先人,都在充满期待地向身后凝视,翘首以盼,等他出场。

 

赵雍来了。然而,摆在这个刚刚登基,年仅十几岁孩子面前的又是怎样一个严峻、恐怖的时局?

 

时在前326 年,司马迁在《史记》中写道:“赵肃侯卒,赵雍即位,为武灵王。秦、楚、燕、魏、齐各出锐师万人至,参加赵肃侯葬仪。”五个国家虎视眈眈而来,五万铁甲大兵压至赵境,他们当然不是来为赵肃侯送行的,而是俟机图赵。当初,魏武侯死时,赵国与韩国就选择这个时机,几乎置魏国于死地。

 

年轻的赵雍没有慌张,在赵豹、肥义、公子成等一帮赵国老臣的出谋划策下,他表现出了远远超越其年龄的冷峻与沉着。

 

首先,他命令赵国上下全民戒备,邯郸、代地、晋阳、上党驻军全部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迎击来犯之敌。与此同时,他积极寻求国际力量支持,联合韩、宋两个位于秦、魏、楚、齐之间的国家,使赵、韩、宋形成战略同盟,在秦、魏、楚、齐间形成品字型互援结构,对四国形成钳制力量。

 

做完这些,他还觉得不够。一方面派人南下,重金贿赂越王,唆使其攻楚;一方面派人北上,重赂楼烦,劝其击燕与中山。燕、楚两国在后方被袭情况下,放弃对赵国的趁火打劫。余下的魏、秦则因赵、韩、宋的制衡,随之失去进攻优势。

 

你不是以会葬名义来的吗?好,我谢谢您。那,军队请止步,使者请入境吊唁。五国使者见到赵国部队军容整肃,严阵以待,遂罢妄想。加上赵国外交策略的巨大成功,五国联军会葬完毕,各自乖乖按原路撤回。

 

初登政坛,赵雍即展示了他高超的指挥方略和危机化解能力。

 

2

 

然而,摆在赵武灵王面前的问题多多。

 

因赵肃侯建寿陵,十年时间耗费无算,使得赵国万民困,这不应该是《吕氏春秋》的一句空穴来风。马陵之战后,魏国已大丧元气,自此魏、赵战争结束,而且在前325年,魏惠王与韩宣王各自带着太子入朝赵国,三晋联盟以赵为中心又建立起来,但此时的三晋已非昔日的三晋可比。占取河西之地的秦国已露虎狼之相,不仅成功占取巴蜀富庶之地,而且在对魏、赵、韩、楚的连年进军中斩获颇丰,赵、韩、魏持续败北,领土不断被秦蚕食。前318年,魏相公孙衍率齐、楚、魏、赵、韩五国之兵,行合纵之术,联合攻秦,最后却在函谷关被秦兵大溃,自此,秦东进之势再难抵挡。

 

因国力孱弱,赵国甚至都被燕国与中山国这样的小国欺凌。前320年,燕伐赵,为浊鹿(涞源北);前312年,中山国攻赵,败赵师于长子(长治长子县)。

 

面对此情此景,又能怎样?所以,当前311年,张仪从秦国跑来,游说赵雍连横以事秦,提出秦、赵元首于渑池相会,他也只能口头应承。当拳头与拳头对话时,只有大的一方才有发言权。

 

但,这不是赵武灵王所期待的赵国!

 

他明白,要实现赵国的雄霸事业,最终必须灭秦,鉴于东方国家之前数次合纵伐秦的失败原因,全因为秦军据有坚不可摧的函谷关(今河南灵宝北),那么欲伐秦,赵国必须首先北吞中山、云中、九原,然后西出榆林,南渡黄河,迂回到函谷关后,直下秦都咸阳。而实现这个战略构想的前提是,灭掉中山。

 

中山国是由白狄所建立的国家,就嵌在燕赵之间。历史上,它经历了戎狄、鲜虞、中山三个发展阶段,曾长期与中原国家交战,被视为中原国家的心腹大患,前406年,中山国被魏文侯所灭,退居太行山30年后,于前381年由中山桓公复国,都城在古灵寿(今平山县)。

 

像个巨大的钉子,中山国硬硬地楔在赵国的版图中央。作为赵国政治中枢的邯郸,又偏居赵国南端,对代地的领导与指挥有些鞭长莫及,使得国家权力机器运行甚感不畅。而且,齐、燕也不约而同,将中山国视为一枚牵制赵国全局的重要棋子,相互勾肩搭背,共同对付赵国,这不仅给赵国的国家安全与统一带来了极大威胁,而且严重影响了赵国的发展。梁启超先生就曾分析赵国当时的局势:“惟赵边胡,而其所当之冲,视秦、燕为更剧。赵不创胡,胡必弱赵。赵之忧患在是,赵之所以盛强亦在是。”

 

前309年,赵武灵王出九门(今正定),在赵、中山、齐三国边界筑起野台(今新乐东北),东望齐国,北察中山。

 

这一望,尽收眼底,也尽记心底。

 

两年后的前307年正月,赵武灵王在信宫(位于今临洺关北)举行大朝。这次朝会规模宏大,会期很长,开了整整五天。这个重要会议一结束,赵国军队的号角开始鸣响,赵师北上,来为两年前赵武灵王的野台之望下结语。

 

出手与收手都相当干净利索,赵武灵王向北进攻中山国,大兵经房子(高邑南),抵达代地,再向北直至数千里的大漠,向西攻到黄河后,赵武灵王登上黄华山顶,边指点江山,边对大臣楼缓等诉说心志:“我先王因世之变,以长南藩之地,属阻漳、滏之险,立长城,又取蔺、郭狼,败林人于荏,而功未遂。今中山在我腹心,北有燕,东有胡,西有林胡、楼烦、秦、韩之边,而无强兵之救,是亡社稷,柰何?”(《史记·赵世家》)

 

是啊,怎么办呢?

 

赵武灵王给出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答案,而且主观意识极强——“吾欲胡服!” 一场起于服饰而归于政体的历史性革命就此拉开。

 

赵武灵王大力进行改革,推行胡服骑射,其重要目的是继承赵简子、赵襄子的先王之志。这就是他说的“简、襄之烈,计胡、翟之利……今吾欲继襄主之迹,开于胡、翟之乡……而序往古之勋”。

 

那么,一只截断的衣袖,一袭紧身的短袍,果真能牵动一个王朝的雄起与勃兴吗?

 

赵雍知道只有改战车为骑兵,才是在丘陵山区的崎岖之地作战取胜的唯一出路,而只有改宽袖长袍为短衣紧袖的胡服,才能适应骑战需求。

 

所以,他颇为自负地笑了:“吾不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我也。狂夫之乐,智者哀焉,愚者所笑,贤者察焉。世有顺我者,胡服之功未可知也。虽驱世以笑我,胡地中山吾必有之!”多么自信的一笑,这无疑是那个时代里最富底气的爽朗笑声。

 

夏夷之辩,由来已久。中原诸国向来自视为王朝正统,礼仪之邦,对戎狄风俗自有一种蔑视心理。《史记》中一句“群臣皆不欲”,已说明赵国上下的抵抗情绪。

 

赵武灵王的叔父公子成,为此称疾不朝。赵成认为,袭远方之服,变古之道,是逆人之心,悖理之举。赵武灵王走上门去做思想工作:“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礼者,所以便事也。圣人观乡而顺宜,因事而制礼,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国也。”变服骑射,为的是备四境之难,无骑射之备,国家将何以安守?

 

赵文、赵造、周袑、赵俊等一大帮宗室公子及一帮重臣也纷纷进谏,疾呼停止胡服。赵武灵王没有动用至高无上的王权,运用高压来使他们臣服,而是用来去有致的析理明事,通过讲道理让他们衷心诚服。他说:“法度制令各顺其宜,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故礼也不必一道,而便国不必古。圣人之兴也不相袭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礼而灭。”

 

一切推心置腹。在这样诚恳且讲理的劝解面前,又有谁不心悦诚服呢?公子成最后说:“今王将继简、襄之意,以顺先王之志,臣敢不听命乎?”

 

一场围绕服饰变革的解放思想大讨论终于落帷。

 

没有一纸政令,没有强制推行,有的只是雄辩滔滔、以理服人,最终全国欣然接受,大家集体换衣。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赵装爱胡装。那一段,赵国的裁缝店生意兴隆,魏、韩、齐等国人的讥笑声铺天盖地。

 

胡服,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装束?王国维在《古胡服考》中考证的结论是:“胡服之入中国,始于赵武灵王。其制,冠则惠文,其带具带,其履靴,其服上褶下裤。战国之季,他国已有效其服者。”

 

推行胡服骑射的功效很快得以体现。

 

一年后的前306年,赵武灵王亲率20万大军,分5路再次进攻中山。此役取得大捷,赵军一直打到中山国都城灵寿附近的宁葭(今河北获鹿北),彻底控制了太行山重要通道,太行第五陉井陉。到前296年,赵国骑兵的铁蹄踏破中山国都城灵寿,中山被灭。

 

摘除梗阻中山国后,赵国疆域得以空前扩张,北到燕、代,西至云中、九原,均为赵地。为此,赵武灵王设置云中、雁门、代等郡,并且西自五原河曲,东至阴山,修筑赵国北长城。从现今留存的遗迹可以看到,赵北长城大体有两条:一条在今内蒙古乌加河以北,沿今狼山一带;一条从内蒙古乌拉特旗向东,经包头市北,沿乌拉山向东,再沿大青山,经呼和浩特市北,一直到河北张北县以南。

 

北方战略扩张局面已经打开,赵国因此迅速跻身于战国七雄行列。

 

当此时也,怎能没酒?赵武灵王在信都大会诸侯,酣饮五日。临风举杯,他可曾意识到,自己托举的赵国,正走上历史上最为辉煌的峰巅?

 

胡服骑射对中国文明递进,以及对社会发展产生的巨大而深远影响,远未为史家尽道。因为胡服的推广,不仅适应作战之需,更便于人们从事生产劳动。史载,楚、齐两国,当时就有人效仿赵国的胡服骑射。到汉代,胡服直接被官方定为武服;北朝时,文武官员甚至被明令必须都穿胡服。

 

在赵武灵王之前,马在中原基本上只是用来驾车,而不作为骑乘。唐人孔颖达在《礼记·曲礼上》疏中说:“古人不骑马,今言骑者,当是周末时礼。”这个周末,即是指的赵雍时代。

 

正是赵武灵王的一双手,将中原的人们推上了马背。当汉将军霍去病马踏飞燕,在茫茫戈壁追杀匈奴时,汉武帝可会捻着胡须,对远古的赵雍怀有一份钦敬之情?

 

英雄不愧武灵王

内蒙古包头市赵长城上的胡服骑射雕塑。

 

 

改革的成绩是如此之大,疆域得以拓宽,国力得以大增。赵武灵王奠定的雄厚赵国军事力量,甚至影响到他死后的若干年。在各国无奈献地事秦时,赵国依然能屡败秦军,并成为秦一统天下路上,遭遇的惟一有力对手。

 

3

 

英雄的心中总是蒸腾着苍茫的烟云,此后的赵武灵王又有着更为雄心勃勃的打算。

 

昔日东方强国齐国式微了,属于楚国的骄傲,也随着楚庄王谢幕结束了。此时,对赵国来说,真正且惟一的对手,只是强秦。

 

灭中山国后,赵武灵王离自己吞秦的战略构想更近了一步。秦国怀兼并之志,一直东向用兵,又南侵楚国,对北方防范较少。赵雍开始准备绕道九原,利用赵国轻骑的优势,越过西北部荒原,直下秦都咸阳。

 

于是,一个石破天惊的举止出现了,赵武灵王决定舍权让位。

 

前299年,向来敢为人先的他,打破历来国君死后始立新君的传统,主动将王位让给幼子赵何,即赵惠文王。使肥义为相国,李兑为太傅,赵成为司马,自己则号称“主父”,以腾出全部时间和精力,全力治军,积极准备灭秦。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最动人处,是那柄悠闲摇动的羽扇;斩华雄的震天鼓声不入心,入心的是那杯仍飘散着热气的黄酒。但这些英雄,一拿来与赵雍比较,立即就差了很大一个品级。为实施吞秦战略,了解咸阳地理形势,掌握秦王为人处世的个性特点,赵武灵王竟然假装成赵国使者,混在出访队伍中,亲自冒险入秦。“秦昭王不知,已而,怪其状甚伟,非人臣之度,使人逐之,而主父驰已脱关矣。审问之,乃主父也,秦人大惊。”(《史记·赵世家》)

 

怎能不让人惊愕?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一个堂堂大国的君父,国家最高军事领导人,竟然跋涉千里,深入虎穴,冒充赵国使者在秦廷上与秦昭王侃侃而谈。古今中外,可曾还有别人?

 

除了俄国的彼得大帝,1697年冒充学徒到欧洲学习,世上再无第二人。但彼得一世是和平年代的温和出访,而且距离是那么遥远,赵武灵王到的却是与赵国连年征战的虎狼之秦,其惊险程度自不可比。

 

也许这个故事太过离奇,南朝时的刘义庆在《世说新语》中,将赵武灵王的事迹安到曹操身上,编了一则故事:“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远国,使崔季珪代,帝自捉刀立床头。既毕,令间谍问曰:‘魏王何如?’匈奴使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武问之,追杀此使。”

 

也许刘义庆也觉得,在人数众多的中国帝王群体之中,最接近赵武灵王气质的,就是魏武曹操了。在这杜撰的曹操容貌焦虑中,更可衬托赵雍的气质自信。

 

也便是在这强大的自信中,赵武灵王走到了绝境。

 

沙丘(今广宗、平乡接壤处),一个永远的困龙之地。前210年,嬴政也暴毙在了这里。

 

前295年,一代天骄赵武灵王命丧此地。而且,死的方式很可怜,“不得食,探爵彀(小麻雀)而食之,三月余”,饿死于沙丘宫。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起因很简单,赵武灵王早年立嫡长子赵章为太子,不久因宠爱吴娃(即赵惠后)而爱屋及乌到她所生的儿子赵何,进而废赵章而立赵何,将王位传给了赵何。后来,赵惠后死了,对赵何的感觉也发生微妙变化,此时看着受委屈的老大,赵武灵王疼爱之心顿起,于是将代地封给了赵章,名安阳君。再后来,他又想将赵国一分为二,让赵章来当代王。这才最终导致了沙丘兵变,被李兑、公子成、赵惠文王等紧闭宫门,活活饿死。

 

就是这么一位开天辟地的英雄,最后却在内讧中,却以这样一种潦草不堪的方式谢幕。

 

历史何其相似乃尔。前643年,易牙、竖刁在齐国作乱,堵塞宫门,饿死了一代霸主齐桓公。春秋战国中两个伟大的雄才,最后竟然全是在饥肠辘辘中,闭上了绝望的眼睛。更为相似的是,齐国在齐桓公之后走向萎缩,赵国也是在赵雍之后断崖。两个极有可能吞并天下的王朝,因祸起萧墙,而戛然刹车。

 

饿死的是一个人,同时饿死的是一个王国。

 

清人屈大均诗吊:“威灵传主父,四战霸山东。六国朱旗却,三胡紫塞空。沙丘留大冢,夏屋失离宫。长技开中国,谁思骑射功?”

 

英雄长已矣。面对丛台上武灵旧馆里挺胸鼓腹的赵武灵王石像,总想低声问:英雄,你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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