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是兼具文学性和艺术性的创作
——严歌苓、阿来谈文学作品与影视改编
文学作品,是电影剧本的主要来源之一。从前年热映的《芳华》,到今年票房大卖的《流浪地球》《少年的你》,均是由文学作品改编而成的“现象级”影视作品。这种影视化改编,为人们带来更加直观的审美方式,也大大拓展了传播途径。为此,记者在深圳第二十届读书月期间专访了众多作品被影视改编的作家严歌苓与阿来,探讨文学作品与影视改编的相关问题。
影视改编不会使读者群变小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进入了“读屏时代”,电影院的大银幕、移动端的小屏幕,都成为人们最普遍的媒介载体,使得文学的影视改编有了更大的空间。媒介的改变,无疑对文学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人们更愿意用比阅读更轻松的方式接收内容。
在严歌苓看来,这种媒介的改变,既带来了冲击,也带来了机遇。“冲击永远都是有的,不仅仅是在中国,在全球都比较明显,比如通俗读物更好卖,更容易变成纽约时报的最佳畅销书,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避免的一种现象。”
“当今时代,读者永远是比观众少的,因为读书本身是一件比观影、看电视更高水准的一种审美活动,而且要求参与这项活动的人一定要有主动的审美能力和定力,这两样素质缺一不可,所以读书人群体在任何一个国家的人口当中都不是最大的,但这一人群永远是素质最好的,内心最丰富的群体。”严歌苓说。
在全球化的时代,影视改编因其具象化的表达更具接受优势,使得不同时代、不同国家的文学作品能够跨越语言和文化的差异而广泛传播。
“从我自身的例子来说,读者群是在影视化的过程中不断加大的,很多观众都变成了读者,而且越是有名的导演,越能把观众从影院带到书房。”严歌苓说。
由于细腻的笔触、容易引起共鸣的跌宕情节、充满情境感的氛围描写,严歌苓的作品十分适合影视化。据了解,《小姨多鹤》《金陵十三钗》《芳华》,每一次影视化都为严歌苓带来了更多的“粉丝”。
影像难以完全阐述文学内涵
法兰克福学派曾提出:“文化工业的产物不是以后会变成商品的艺术作品,相反一开始它就是为了作为上市销售,满足普通大众的需要,作为供市场销售的可互换物而被生产出来。”在阿来看来,正是由于影视本身的工业化和娱乐化属性,影视改编作品更加倾向于通俗化。“全世界的影视改编作品可能都有一个问题,就是往往表达不充分或者不理想。”阿来说。
改编的成败往往依赖于导演能否充分、深刻地理解并传达原著的精神内涵,并作出兼具文学性和艺术性的创作。对此,阿来毫不讳言:“从世界电影史上看,最适合改编的作品不一定是最好的作品。”
作为电影《攀登者》的编剧,阿来用自己创作的剧本来作为例证:“像很多网友吐槽的桥段,电影里主角在山上谈恋爱,实际上人们到了8000米海拔左右,话都很难说出来,更不能进行这种大段的情绪很强烈的表白。”
阿来认为,文学是可以由创作者独立完成、充分表达的,因此他对文字本身有着更多的信任感。“我们还是要强调文字的重要性。影视当中要依托表达的内容,还是只有文字才能阐述,用影像不能完全说得清楚。文字是人类文明最重要的标志,我们还是要看到本质性的东西。”
影视时代,阅读文学依然很有必要
尽管影视时代的来临拓宽了文学作品的传播途径,但两位作家都认为,对文学的阅读依然很有必要。
“越是在这种趋势之下,越要反思文学是什么,文学是滋养自己甚至能够让人思考的,因为作家可以捕捉人们在自我发现中和反思中忽略的那些东西。”严歌苓说。
对于当下更加实用主义的读书倾向,严歌苓认为这是目前生活的一个缺陷,应当留下一点时间来给阅读,不是读那种碎片式的文字,而是读好的文学,哪怕每天可以读半个小时、20分钟都是特别好的。“生活节奏越快,氛围越是浮躁,越要给自己的心灵留点时间。”
“文学关乎审美,因为人的进化除了生产水平的提高,第二就是审美。”阿来从审美角度解释了阅读文学的必要性,“虽然今天互联网时代到来,或者说进入了影像时代,但千万不要说视频时代到来就有什么了不得的,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因为能处理图像,而是因为人类能依靠文字进行抽象思维跟审美,从古到今,世界上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文明,都是基于文字,而不是基于别的,所以我们仍然要提升对文字能力的培养,保持对文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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